春光和雪梅在西兵火车站下了车,搭辆卸完砖回家的小型拖拉机,回到雪梅娘家庄上。几个辈低的人要烟吸。春光给他们散了烟。俩女人拉着雪梅的手,怜爱地看着她的脸。其中的一个女人不住地“啧”着舌夸雪梅有本事、能去千里之外打工;另一个女人埋怨雪梅娘,说就这一个娇闺女、竟舍得让她千里去打工!那个女人说那也是没有办法了!二人回到雪梅娘家。岳父忙给春光拍身上的土;弟媳忙打盆洗脸水端过来。二人洗完脸,擦干净。雪梅抱起大妮,心肝宝贝地叫不停;放下大妮,又把小妮从娘怀里要过来,托怀里,看着小妮的脸,流泪。一家人说不尽的亲热话。
这日,春光要去地里看岳父家的麦苗,刚上大路,忽见来仕骑着在后座上驮个黄豆布袋子的自行车往北走,惊喜地喊:“来仕哥!你还做黄豆生意呀?”来仕下了车,惊喜地问:“你啥时候回来的?”春光说了!来仕“嘿嘿”笑罢说:“我笨手笨脚的,只会做小生意!”春光说:“古人说:’家有良田千亩,不如日进分文!’你会做小生意就是吃处!”来仕笑了。二人是老伙计,多日不见,很是想念!春光说:“走……到路边喷会儿!”
于是,来仕把车扎路边。二人便去到路边的杨树林里,圪蹴着,笑眯眯的,互看着脸,吸着烟。
来仕问:“在外头咋样?”春光说:“啥咋样不咋样?掏笨劲!”来仕说:“只要有地方落脚,有饭吃就中!”说着,叹一声,说:“过到这一截嘞,有啥法耶?”春光也叹一声,因思念着程庄的老少爷们,便问:“我出去打工几个月,庄上没啥事吧?”来仕吸几口烟,蔑笑着“哼”一声,道:“麻绳串豆腐——别提嘞!”春光一愣,问咋啦?来仕把烟扎煞在脸边,讲起来。
今年麦口儿,刘嫣在春红薯地里薅草,想解手,便去往一块甜秫秆地。这时,宏泰看罢他家的麦子,骑着自行车从西边过来了。二人离不远。刘嫣朝宏泰莞尔一笑,进了甜秫秆地。宏泰淫心大发,便下了车,看左右无人,把车扎路边,也钻进了甜秫秆地,和刘嫣云雨毕,走到了地头。恰巧刘嫣的公爹在西地看罢麦苗回家也走到这地头,见宏泰脸红扑扑的,又朝甜秫秆地里看一眼,见儿媳正勾着头往外走着系腰带,顿时明白咋回事了!他陡然变色,想不依宏泰,又怕得罪了书记把儿子在五金厂的好饭碗砸了,只得剜他一眼,压着气,走了。宏泰朝他淡然一笑,走出地头。
汪宏泰不想和刘嫣的公爹一块走,便骑着车往西走了,从另一条路回了家。刘嫣走着走着,不防被一棵甜秫秆根绊倒在一抔屎边上。她爬起来,脱了衣服,拽了几把甜秫秆叶子,擦了半天,才擦去表面的屎,又穿上衣服,去薅草。
刘嫣的公爹回到家,恰逢儿子程有今天休息在家,便寒着脸,敲打道:“你得把媳子管好啊?”程有诧异地问咋嘞?他大说一遍。程有气的跑到灶房,掂起切菜刀,往外冲着吼:“我劈了宏泰那个老杂种!”他大蹿上去,夺过刀,喝斥道:“你想回来打牛腿是不是?”程有哭丧着脸,无奈地低下了头!大瞪着他,斥怪道:“那事能光怨男的吗?唵!”程有知“母狗不浪,公狗不上”的俗语,便回了屋,一头扎床上,拉被子蒙住头,等媳子!
来仕讲到这里,吸起了烟。春光说:“古语讲:世上有两不让:一是老婆不让;二是土地不让。那程有为了当工人,竟然连让老婆的奇耻大辱就忍了!”来仕从嘴里薅出来烟,蔑笑着“嗐”一声,道:“你说哩!一个农民能当上工人是件多么好的事呀!他媳子那东西又不是一瓢面,舀一点,少一点,再舀也少不了一点点!他会舍了那份工作吗?”
来仕“喷”笑了,接着讲起来。
小晌午,刘妈回到家,想着谁也不知道那事,还哼着梆子戏。程有听到声音,跳下床,跑到院里,拽着她的头发,把她甩坐地上,用脚跺!他大也跑过来,站在刘嫣身边,指着她,吼:“打死她!打死她!”刘嫣不知咋回事,抱着头,气着问:“凭啥打我?”她公爹怒说:“你装眯瞪!你在甜秫秆地里……”刘嫣方知奸情不知从哪露馅了,捂着脸“呜呜”哭起来!
这时候,婆婆进了院,不知原因,赶紧拉开儿子,拗头瞪着他,斥责道:“她犯啥错啦?你打她?”公爹看着妻子,怒说:“她和宏泰在甜秫秆地里干不要脸的事!”婆婆一愣,遂便忿然作色,从墙根操起一把条帚疙瘩,朝刘嫣身上夯起来!刘嫣下意识地勾下头,侧歪着身,用手挡着条帚疙瘩!
来仕正说着,见有个放羊媳子走过来,便住了口。等那媳子走后,春光问:“后来呢?”来仕说:“后来,程有和刘嫣离了婚。刘嫣回娘家住。听说她哥、嫂嫌她丢人。嫂嫂常比鸡骂狗臊她是个浪货,想把她挤赶走。无奈,她又寻了一家,?俩小孩。她男人是个酒鬼,喝醉酒便揭她的短,照死处打她!她只得又离了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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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仕说到这里,又吸起了烟!春光等他吸够了烟,又问:“再后来呢?”来仕说:“还用问再后来吗?这种女人,嫁一百家也过不上好日子!”春光叹一声,说:“那不都怨汪宏泰吗?他是舒坦嘞,却把个女的害苦嘞!”来仕说:“他害苦了人家,也把自家弄得像鳖翻坛一样乱七八糟的!”春光问咋嘞?来仕又讲起来。
奸情不知咋传到了刘秀娥的耳朵里。她恨不得割、剜了他俩的那家伙喂狗吃!一日,汪宏泰回到家。秀娥操起铁锹就拍他!宏泰一闪,夺过铁锹扔一边,怒视着她,问咋啦?秀娥也怒视着他,道:“你说咋嘞?你弄那小媳子!咋不让你的鸡巴头子烂她那里面耶?”宏泰方知是那事,虽知理亏,但仗着自己是书记,却不让人,指着秀娥,怒道:“烂恁娘裤裆里那肉圈子!”秀娥上前要挠他的脸!宏泰一脚把她跺个四仰八叉,指着她,怒道:“咱离婚!”一句话把秀娥震住了!她才舍不得享受书记夫人的大福大贵呢,遂便爬起来,耷拉着头,气着往屋里走着说:“你不离婚,是妮子生的!”进屋便“哐”地关上了门!宏泰朝屋那边瞪会儿,就出去了!
说到这里,来仕又停了。二人吸会儿烟。春光问:“他两口子弄恁僵,日子还咋过呀?”来仕“嘿”地一笑说:“二人怄几天气,就和好了!”春光说:“树没皮、人没脸,百法难治!”说到这儿,忽然撇着嘴“哼”一声,道:“你净胡说!宏泰和刘嫣及秀娥那些事,你又没看见,咋知道的?”来仕说:“’快嘴嫂’和刘嫣有拐弯亲戚,听说程有要和她离婚,找到刘嫣,问清了咋回事,出来便讲起来!宏泰和秀娥斗架的事是被邻居听到、看到后出来讲的!”
正说着,一个辈低的人打这里走,又揪着春光的耳朵要烟吸。春光笑着掏出来大半盒烟,正要抠支烟给他,那人夺过烟盒,笑着走了。来仕笑着站起来,也走了。春光让他吃了饭再走。他说:“不啦!”走到大路沿,骑上车,走了。春光看麦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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