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红,镶红两旗,总计六千精锐骑兵,最后突破重重火力,冲杀到明军阵前的,只剩下了不到两千人。
代善顾不上去统计战损,不幸中的万幸,他还活着。
所以,他就要尽到他身为大贝勒的义务与责任。
这一战,事关女真存亡兴衰,他身为女真族中地位威望仅次于努尔哈赤的男人,必须要用男人的方式来给自己正名。
明军的三眼铳,并非只能用在远程攻击,近距离交锋,一样是能杀敌的神兵利器。
当女真骑兵逼近之后,所有明军呼啸一声,将火药铅弹退出,换个姿势攥住了柄座,朝着对手当头就砸了下去。
三眼铳全都是用熟铁打造,分量惊人,一旦被其砸中,不死也得丢掉半条命。女真骑兵,以前从未见到过这东西,难免就有些轻视了这貌不惊人的烧火棍。
于是乎,仅一个交锋,硬打硬抗的女真骑兵,就纷纷在痛叫声中坠马。
代善眼珠子都杀红了,可是女真兵虽大多骁勇善战,但像他一般出类拔萃的毕竟是在少数。大部分明军或许在力量上要比女真兵稍逊一筹,但借助了武器的威力,则完全就不一样了。
一时间,女真骑兵又吃了大亏,死伤更加惨重了。
明军骑兵的人数,大约在两千左右,原本这点人还没放在代善的眼里,觉得给他们八旗子弟塞牙缝都不够。可是等明军的三板斧过去,他却悲哀的发现,自己剩下的这点人,怕是要给明军塞牙缝了。
明军人数上占了优势,并且无论是在人力马力还是士气上,都是以逸待劳占据了绝对的上风,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还能被代善翻盘,那就太扯淡了。
骑兵统帅蒲世芳,并没有上前参战,而是满脸笑意地看着如同瓮中之鳖一般的代善,目光里充满了天朝上国应有的傲气。
此时的代善,真的生出了一种末日绝路的感觉,身边的女真儿郎一个接着一个的战死,他却无能为力,这种感觉,让他几乎崩溃。
“投降不杀!投降不杀!”
在蒲世芳的授意下,稳操胜券的明军,开始喊口号了。
投降?这对代善而言,是绝不可能接受的事情,是比战败被俘或者战死沙场要屈辱一百倍一千倍的事情。
但是,败局已定,又逃生无路的情况下,难道他真的忍心看着那些忠诚的部属,一个接一个的战死吗?要知道,他们都是女真族中最精壮的好男儿,每死一个都好像在代善心里面剜了一块肉那样的疼。
满脸是血的济尔哈朗,拼死杀出了一条血路来,冲到了代善旁边,声嘶力竭地吼叫道:“大贝勒,跟我走!咱们不能都死在这里啊!”
代善愣了一下,苦笑着摇了摇头。
努尔哈赤说的清清楚楚,哪怕人都死光了,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也是不能后退,也要继续冲锋的。更何况,这些忠心耿耿的部下都死光了,自己一个人回去,还有什么滋味?还有什么脸面去见他们的亲人?
蒲世芳不认识代善,但却一眼看出了他的统帅身份,嘴角勾勒出一丝满意的笑容,蒲世芳从身背后的箭壶里,慢慢掣出了一支足有四尺长的狼牙箭。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吗?
今天,老子就要把你这个贼首连人带马,一起射杀!
蒲世芳搭箭在弦,一点点将长弓拉满,眼神里射出一道狠戾的寒芒。
“报蒲将军,总兵大人有令,命你速速回师后撤,拱卫中军!”
但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身后驰来一匹快马,以及传令兵嘴里那不容置疑的军令。
蒲世芳抬起头来,看了眼正在垂死挣扎的女真兵,语气不善地道:“最多半个时辰,我军就能全歼敌兵,大获全胜。这个时候让我撤军,到底是为什么?”
那传令兵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回答道:“右营抵挡不住蒙古骑兵与女真骑兵的合力攻击,刘游击阵前逃亡,军心大乱,士卒纷纷往中军溃逃。”
“娘希匹!刘遇节这个没卵蛋的怂包!”
狠狠骂了一句,蒲世芳也意识到了事态的紧急,只能是满脸不甘地咬了咬牙,一挥手命手下鸣金撤兵。
“撤兵?怎么可能?”
杀的正过瘾的明军,顿时一个个都郁闷不已,可是军令如山,他们也只能且战且退,向蒲世芳那里聚拢过去。
“大贝勒,明军退兵了!”
代善的神智,已经有些不清醒了,一次次机械地挥刀,让他的神经都有些麻木了。
抬起头来,愣愣地看着满脸血污,但又喜形于色的济尔哈朗,代善好半天才发硬了过来,扭着发硬的脖颈,看着绝尘而去的明军骑兵,满脸的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