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嬷嬷还没有听完,脑袋&ldo;嗡&rdo;地一声。她就知道会出事!府里的那些丫鬟婆子见大庆媳妇没有把四小姐放在眼里,就有样学样,跟着张狂起来,特别是像玉簪这样眼皮子浅的,简直就有些不知所谓了。归根到底,这全是儿子惹出来的祸。可儿大不由娘。她主内,儿子主外,有些事等她知道的时候木已成舟,她教训了儿子几次,开始儿子只是听着,后来索性和她顶起嘴来:&ldo;我们是前头奶奶的人,不管是谁做了七爷的填房都容不下我们,还不如趁着现在给自己留条后路。&rdo;她知道儿子说得有道理,可她服侍了赵、窦两家的人一辈子,离开了赵、窦两家,她还能去哪里?儿子道:&ldo;你放心,我不会动四小姐的东西,只不过是借着赵、窦两名义,借着四小姐的银子做几桩买卖,等积攒些本钱和声誉了,您就借口年纪大了,我们求新太太一个恩典,让我们回老家去。那新太太只怕高兴得要笑起来,哪里还会阻挡?&rdo;如今六太太对她不满,这件事只怕就没这么容易了。俞嬷嬷有些惶恐地抓住了王嬷嬷的手:&ldo;十个手指有长短,我现在按下了这个就浮起来了那个,头都是晕的,还请姐姐告诉我该怎么做!&rdo;&ldo;姐姐也是主家身边的老人了,仔细想想,自然就有了主意。&rdo;虽说这么说,王嬷嬷却笑道,&ldo;玉簪这样的丫鬟我见得多了,是个不省心的,留在身边总是个祸害。&rdo;然后带她去见了纪氏。震虎纪氏也只说玉簪不合适留在窦昭身边服侍,让她另换个丫鬟过来。俞嬷嬷知道,这是纪氏逼着她处置玉簪。西府的那些丫鬟、婆子之所以巴结奉承她,不就是想从她手里捞点好处。结果犯了事她不仅没办法把人保下,还要亲手惩戒这些曾经阿谀奉承过她的人。以后谁还会靠过来?但她若是装作没听懂,六太太会不会觉得失了颜面,把这件事捅到二太夫人那里呢?想到二太夫人,俞嬷嬷就不禁心里发寒。先把眼前这个难关过了再说吧。俞嬷嬷咬了咬牙,把玉簪领了回去,当着众人的面结结实实地打了她二十板,直打得她皮开ròu绽,进气多,出气少,想着老太爷不知道正为什么暴跳如雷,谁靠近谁遭殃,因而怕玉簪死了触了老太爷的霉头,一面请了大夫过来给她用药,一面让人给玉簪找户人家嫁了。&ldo;最要紧的是嫁得远远的,&rdo;她嘱咐媒人,&ldo;也不要她的赎身银子,我们还倒送十两银子的嫁妆。&rdo;这样好的事,媒人自己动了心:&ldo;我有个远房的亲戚,是个挑夫,在淮安漕运上谋生,刚死了老婆,若是能成,还有几封茶叶的谢礼。只是年纪有些大,有两个儿子……&rdo;俞嬷嬷才不管那些,只要能把人远远地弄走,多的一句话没有问,就应了这门亲事:&ldo;我去跟七爷说一声。&rdo;媒人欢天喜地坐在那里一面喝茶一面等着。窦世英在鹤寿堂,俞嬷嬷赶过去的时候却被拦在了门外。&ldo;老太爷正和七爷说事,&rdo;小厮与她小声地道,&ldo;吩咐了谁也不许打扰。&rdo;俞嬷嬷就站在院子里等。书房中,躺在醉翁椅上的窦铎像一下子老了十岁似的,疲倦而憔悴。&ldo;万元,这次你一定要考个举人回来!&rdo;他手背搁在额头上,挡住了眼睛,低沉的声音里透着几分无奈和愤懑,&ldo;现在的窦家,已不是你伯祖父当家时的窦家了,你想保住家业,就要争气。知道吗?&rdo;窦世英直直地站在那里,没有作声。窦铎猛地坐了起来,暴躁地大声喝斥道:&ldo;你到底听见了没有?&rdo;&ldo;听见了。&rdo;窦世英平静地应着,问道:&ldo;王家的事,您准备怎么办?&rdo;窦铎冷笑,森然地道:&ldo;这件事你不用管了,西窦有我,就不会任东窦搓圆捏扁!你只要安安心心地去参加乡试就行了。&rdo;然后大声道:&ldo;谁在外面当差?&rdo;&ldo;是小的杜安。&rdo;&ldo;你去请了王家的大爷过来。&rdo;杜安应声而去。窦铎回头对沉静地站在那里的儿子道:&ldo;你回去收拾行李吧,明天一早就启程去京都。&rdo;窦世英恭敬地向父亲行了个礼,出了鹤寿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