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你是说?&rdo;赵思的目光不由落在了那张被他揉得皱巴巴的纸条上。&ldo;寿姑不过是个五岁的孩子,笔都拿不稳,&rdo;赵太太道,&ldo;怎么会知道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rdo;赵思的目光顿时变得明亮而犀利起来:&ldo;你是说,这信封是六太太借寿姑的笔写的。&rdo;&ldo;是不是,现在还不知道。&rdo;赵太太斟酌地道,&ldo;我只是觉得这几句话大有深意。&rdo;赵思冷静下来,坐在了书案前,将只写了短短几行字的纸条迎着日光举了起来……※※※※※王行宜中等个子,狱中的酷刑、十年的流放,让他华发早生,憔悴苍老。此时他穿了件粗布葛衣站在花圃前,若不是双目开合间神采奕奕,他看上去如同一个风烛残年的农夫。&ldo;窦铎,&rdo;他喃喃地道,&ldo;他这是在逼我……赐死映雪啊!&rdo;王知柄骇然,吓得惊出一身冷汗来。&ldo;爹爹,&rdo;他高叫道,&ldo;您不会……&rdo;王行宜狠狠地瞪了儿子一眼:&ldo;我王行宜是有女不教,可他们窦家难道就一点责任也没有吗?说映雪害死了赵氏,映雪是顶撞了赵氏?还是在赵氏的碗里投了毒?不愿意映雪进门,她咬着牙不答应就是了,难道映雪还能绕过她进窦家的门不成?既然答应了映雪进门,那赵氏就应该谨守妻妾之道,该管的管,该罚的罚,该赏的赏,偏偏又做出这等的姿态来。难道那窦万元纳个妾她就要死一回吗?到底是那窦万元害死了赵氏还是你妹妹害死了赵氏,我看只怕还两说。你不要听风就是雨!她可是你妹妹,是供你吃,供你穿,帮你照顾妻儿的妹妹!&rdo;王知柄噤若寒蝉。王行宜却依然怒气难消,道:&ldo;映雪若是有错,该怎样就怎样,我这个做父亲的绝不推诿,我也能保证映雪不推诿,可他窦铎如果想把赵氏之死栽到映雪头上,我也是绝不会答应的。&rdo;王知柄不由苦笑,道:&ldo;爹,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觉得,映雪这样,总归是有些不妥当……&rdo;&ldo;文蔚,是我对不起你们!&rdo;王行宜喊着长子的表字,神色突然间颓然,&ldo;你自幼聪明伶俐,却到今天连个秀才的功名也没有;你弟弟从小在众人的白眼中长大,胆小懦弱,没有主心骨;你妹妹小小年纪为了营生抛头露面,怎比得上被父母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千金闺秀心思单纯?这些我都知道,我都知道,&rdo;他别过脸去,怕儿子看到他湿润的眼眶,&ldo;一将功成万骨枯。我为了自己,害了你们!&rdo;他说着,猛地回过头来,目光如鹰地盯着王知柄,&ldo;你们若是有什么错,我愿意千倍万倍地补偿别人,可若是想让我为了自己的虚名置你们于死地,那就让他们先取了我的性命吧!&rdo;铿锵有力的声音回荡在花圃里。王知柄&ldo;扑通&rdo;一声跪在了父亲的跟前,泪水瞬间模糊了他的视线:&ldo;爹爹,不与您相干,是我们不争气,丢了您的脸……&rdo;改弦王行宜的手,重若千斤地搭在了王知柄的肩上。有小厮在花圃外探头探脑的。王行宜脸色微沉,自有股凛然之气:&ldo;什么事?&rdo;小厮战战兢兢地跑了过来:&ldo;大人,有个姓杜的,说是真定窦家的管事,他们家的五老爷和您是同年,他奉他们家老太爷之命给您送了封信来。&rdo;&ldo;难道是窦振之。&rdo;王知柄困惑地道。振之是窦铎的表字。&ldo;应该是他。&rdo;王行宜冷笑,&ldo;他不是说映雪害死了他的儿媳妇吗?血仇不共戴天,不知道他找我们有什么事?&rdo;说着,命令那小厮,&ldo;把信拿过来。&rdo;小厮一路小跑着拿了信过来。王行宜看了一眼,把信递给了儿子。王知柄满腹狐疑地接过了信,一目十行,很快就读完了:&ldo;窦振之竟然要您和他们家的管事一起去求赵睿甫同意将映雪扶正?&rdo;他完全摸不清楚状况,半天反应不过来。王行宜嗤笑一声,对儿子道:&ldo;现在知道我为什么那么说的吧?&rdo;王知柄不知道。王行宜无奈地叹了口气,耐心地教导儿子:&ldo;窦家如果诚心不想把映雪扶正,不要说庞家去闹了,就是映雪赖着不走,他们也能强行地把人架了送走。事情拖到今天,不过是窦家有自己的打算罢了。你回来跟我说的时候,我还有点拿不准,现在却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了。多半是窦元吉看着恩师重用于我,怕我抢了他的风头,想用映雪扶正这件事卖我个人情。结果窦铎和赵家的人都不同意。那窦铎不仅不同意,还希望通过你激怒我,让映雪死,给窦元吉来个釜底抽薪。&rdo;王行宜说着,连连冷哼了数声,这才道,&ldo;但窦振之突然改变了主意,把责任推到赵家人的身上‐‐不是他不同意,而是赵睿甫不同意。&rdo;他沉吟道,&ldo;如果我猜得不错,东窦和西窦只怕是面和心不和,窦铎之所以临时变卦,不过是因为西窦只有窦世英一根独苗,又无举业,势单力薄,看着我现在做了甘肃巡抚,想和我们家结亲,借我之势联手对付窦元吉。&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