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氏相貌清丽,性情也温婉,进门就帮着秀三奶奶管着几个弟妹,颇有长嫂风范,得到了家中长辈的一致称赞。她家中有个小她五岁的胞妹,上次来家里做客的时候被广五奶奶看中,想给自己娘家的侄儿保媒,大家少不得一阵问。邬太太静静地坐在一旁喝着茶,望着纪咏走出西厅的背影眼神微黯,轻轻地叹了口气。窦昭看在眼里,没有作声。接下来的几天,窦政昌和窦德昌兄弟带着纪咏走遍了真定县。窦昭却忧心忡忡地在家里服侍着祖母的汤药‐‐不知怎地,祖母染了风寒,咳得厉害,连吃几副药都不见好转。东窦那边的人听说了,都过来探病。纪氏也带了纪咏过来。&ldo;他略通医理,&rdo;她解释道,&ldo;让他给崔姨奶奶把把脉,我们心里踏实些。&rdo;窦昭连连点头,请纪氏姑侄进了祖母的内室。纪咏给祖母诊了脉,看几个大夫开的药方,笑道:&ldo;没事,就是普通的风寒,吃几副药发发热就好了。你们太急了,这个大夫的药刚吃了两剂不见好就立刻换个大夫,反而把她老人家的病给耽搁了。现在这个大夫开的药方就很好,照着吃几副应该能痊愈。&rdo;祖母被窦昭限制躺在屋里休息,好几天没下c黄,身子骨都僵了。听了纪咏的话,和纪氏开着玩笑:&ldo;我说我没事,寿姑非不相信。我看那些富贵人家的老太太都是这样给折没的。&rdo;大家哈哈地笑。窦昭汗颜。她一直担心着祖母的寿元。只是这话却不能告诉别人。她低垂着眼睑。纪咏就道:&ldo;四表妹,这熬药也是很有技巧的,我来帮崔姨奶奶熬副药,你派个小丫鬟看着,以后就照我教的给她老人家熬药。&rdo;窦家又不是那暴发户,怎么会不知道怎样熬药?不过纪咏的话已经说出口了,她也不好意思直接反驳,而且纪咏是客,人家是看情面来给崔姨奶奶诊脉的,不能当寻常的大夫看待,他虽然说让她派个丫鬟跟着就行了,她怎能真的就派个丫鬟跟着?窦昭少不得亲自陪着他前往熬药的小耳房。进了耳房,纪咏却站住了脚。他温声地问窦昭:&ldo;我看你刚才欲言又止,可是有什么话不好当着我姑姑和崔姨奶奶说?&rdo;田庄窦昭惊讶地望着纪咏。没想到他这样的细心!纪咏促狭地笑道:&ldo;你放心好了,我一定帮你保密,决不告诉我姑姑。&rdo;窦昭也笑起来。她斟酌道:&ldo;崔姨奶奶的身子骨一向都很好。可两年前,她去菜地里摘瓜,突然倒在了菜地里,要不是身边有人服侍,只怕是……&rdo;纪咏听了沉吟道:&ldo;你把当时大夫开的药方给我看看。&rdo;窦昭只好歉意地道:&ldo;当时崔姨奶奶住在田庄,等我们知道,把崔姨奶奶接到县里来的时候,药方早就不知去向了。&rdo;纪咏背着手在耳房里走了几圈,道:&ldo;我依稀记得有这样一个药典,说一个身体强健的农妇,没有任何征兆地骤然暴毙,和崔姨奶奶的病征很像,最后诊断是风热邪气,侵袭肌表……&rdo;窦昭精神一振,道:&ldo;可有什么疗法?&rdo;&ldo;心静平和,饮食有度。&rdo;纪咏道,&ldo;要以养为主,食疗为辅。&rdo;然后道,&ldo;崔姨奶奶平日都喜欢吃些什么?太过油腻的东西对她不好,还有,不要惹她生气,最忌大喜大怒。&rdo;窦昭一一答了。纪咏又和窦昭去了一趟厨房,把祖母不能吃的东西都挑了出来,两人忙了半个时辰才回屋。纪氏望着他们空空如也的手,奇道:&ldo;你们熬的药呢?&rdo;糟糕,把这件事给忘了!两人面面相觑,但窦昭立刻想到了&ldo;打翻碗&rdo;之类的借口,只是还没有等她开口,纪咏已道:&ldo;那熬药的方法是我从书里看到的,一直没能派得上用场,这次好不容易找到机会用,谁知道还不如寻常的办法,药全都给熬糊了。&rdo;纪氏和祖母哈哈大笑。窦昭却在心里嘀咕着:这样一个人,前世我怎么没有一点印象呢?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是自己忽略了什么?一时间,她对纪咏为何没有继续参加会试好奇起来。纪氏悄悄告诉她:&ldo;我这个侄儿,人还不会走就会说话了,没力气拿笔就已经会背文了。祖父爱若珍宝,亲自教他读书写字,他也不负祖父所望,小小年纪已有文名。正因如此,他对世事却一窍不通,衣食住行都离不开身边服侍的人。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即文章。祖父说,他这样的性子,读书还行,若是入仕,只怕连那小吏也不如。何况我们家既出过帝师也出过阁老,已是人人侧目,这状元的名头,不要也罢。让他出来历练历练,学会了人情世故再去做学问,文章才会有豪情,才会有侠气,才是真正的好文章。&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