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羽这小子真是心狠手辣。既然有人扮了黑脸,他便扮起了红脸,他和颜悦色地看着高若雪:“如果您不舒服的话,我可以让他们为您松绑,还可以再给您些药物,缓解一下不适。”可惜对方不领情,她掀了掀眼皮,回了个轻蔑的冷笑。“您不需要的话,那就算了。”他收回了虚以委蛇的客气,音色便显得有些冷了,“关于我先前那个问题,我已经向苗林芝求证过了——她坚决地否认了你的说法,并确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你。”“后来,我的同事又对马校长进行了一番相对深入的调查,发现他一些龌龊的小秘密。”苏闲说着又笑了笑,“其实也不算秘密了吧,毕竟知道的人不少……关于您的丈夫是恋童癖这件事,您不会一点都不知道吧?”高若雪终于开腔了,她声音嘶哑,字里行间透着不屑:“我为什么要知道?我跟马连城早就恩断义绝了。”“其实呢,您知不知道,倒不那么重要。”苏闲淡淡地说道,“因为他是恋童癖这件事本身就足以证明一些问题了。”高若雪闻言,左脸又不由自主抽搐了一下,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又紧紧地合上了嘴。“他身为中学校长,不止一次地骚扰过女学生,这毫无疑问是卑鄙下流的行径,但矛盾也恰恰在于此——他一个恋童癖,怎么会对年华已老的苗林芝感兴趣呢?”苏闲盯着她的眼睛,周身散发出的压迫性逼得她不得不与他对视:“你在说谎。你根本没见过苗林芝,你在陷害她。”高若雪那张可怖的脸没有任何表情。“是她让你这么做的,是不是?”苏闲深吸一口气,目沉如水,“你和那女孩,是同谋。”她仍是一言未发。他的嗓音低沉了几分:“告诉我,她在哪里。”高若雪忽然发出一声怪笑:“想知道?你自己去找啊。”她笑声里的狂妄让苏闲的下颌瞬间紧绷,下一秒,他却也笑了起来:“敬酒不吃吃罚酒。”他朝着身后的人一挥手:“把她儿子带过来。”高若雪那得意的笑容戛然而止,脸色登时狰狞起来。苏闲微笑着注视她:“听说你连夜把两个儿子送回了娘家,我就猜到你图谋不轨。现在我让人把你的儿子们带过来,让你们娘儿仨见最后一面,是不是该感谢我?”高若雪目光狠厉,简直想在他的脸上穿几个洞——可她也就想想,等她的两个儿子被带进来之后,她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痕。她哑着嗓子开口:“不关他们俩的事。”“我们在座的这么多人,也没有谁得罪过您吧?”苏闲笑容不变,“可您还不是想把我们全都杀了。”高若雪盯着两个少年看,突然剧烈地挣扎起来,以至于椅子都不稳地摇晃起来。她声音凄厉,冲着两个儿子大吼:“妈不是让你们跑吗!”两个少年被绑成了两只蚂蚱,他俩也是极力想挣脱,但却是越挣越紧,他们的身后,站着一个穿着制服戴着手套的高挑男子。小一点的那个,约莫十三四岁,吓得只会哭,大的那个,应该有十七八岁了,声音发抖地向向母亲求救:“他们把我们抓回来的……妈,救我们啊!”苏闲终于略占上风,高若雪开始向他求饶:“求求你,放过他们吧,他们、他们还小呢……”他的回答冷酷十足:“只要你说出我想要的,我不会为难任何人。”针锋相对高若雪似乎是迟疑了一下,旋即却是闭上了眼睛:“你们不用白费心机了,我不会告诉你们的。”对于一个把自己当人体炸弹的女人,苏闲早就知道她很难搞,只是没想到这么难搞。“我不知道我们治管局怎么得罪你了,你不惜把自己当诱饵,想让我们粉身碎骨,不过在那之前,你还是把你的两个孩子送走了,说明你对他们还是有母子之情的吧?”苏闲苦口婆心,“所以,我最后再问你一次,即使赌上你儿子的性命,你也不肯松口吗?”高若雪如同泥塑木雕,不为所动。苏闲摇摇头,有些疲惫地按着太阳穴:“动手。”一直默不作声站在两个男孩身后的男子,瞥了一眼发号施令的人,随后手里便多了一把清亮的匕首。高若雪的眼皮不易察觉地跳了一下。那个人的手指很灵活,他手持利刃,在她的大儿子身前比划了一下,似乎是找准了位置,满意地点点头,指尖微微一动,锋利的刀尖便没入了男孩的前胸。“啊——!!!”剧痛之下,少年痛呼出声,几乎要震破屋顶。男孩的胸前不断有血花冒出,情形很是凄惨,苏闲面无表情地看着,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他知道自己的手段卑劣,但如果不这样,会有更多无辜的人遭殃。他眼角余光掠过高若雪的脸,对方依旧紧闭双目,面无表情,可他注意到了她颤抖的手指。第一刀,第二刀,第三刀……少年胸前血流如注,血水滴滴答答地淌了一地,他面如纸色,半死不活地瘫在椅子上,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了。至于他的弟弟,几乎已经魂飞魄散,偏偏还有人说了一句:“下一个就是你了。”他两条腿抖似筛糠,一个没控制住,竟然尿湿了裤子。高若雪始终不曾睁眼,却是牙关紧咬,呼吸急促,对于儿子的痛苦并非一无所知。苏闲见状,使了个眼色,项羽会意,麻利地割断了小儿子的绳子,那孩子立刻连滚带爬地来到了母亲脚边,他抱住高若雪的膝盖:“妈!您要看着哥哥死吗?您救救我们吧……”恰在这个时候,大儿子又不知道被扎到了哪里,整个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你们杀了我吧……杀了我吧……”“啊——!!!”高若雪毫无预兆地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在两个儿子的眼泪与鲜血面前,她的铁石心肠终究是被击碎了。她随着椅子一起栽倒在地面上,脸浸在她儿子的血水里,先前决意的自爆的勇气已然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她看着奄奄一息的儿子,声嘶力竭地扯着嗓子:“我说!我说!放过他……”苏闲一抬眼,那个差点把匕首舞出一朵花的男人适时地停了手,他垂下眼睑,盯着薄刃上坠落的血滴,唇边浮起了愉悦的弧度。苏闲不自觉地打了个寒噤,转而望向近乎崩溃的高若雪:“说吧。”情报到手之后,苏闲命人把那三母子都带走,该关的关,该治的治。而后揉着发昏的头来到某人身旁:“让你配合一下,你还乐在其中了是吧?”那人正在摘手套,他此时没有戴眼镜,看起来和平时似乎有些不一样——约莫是更变态了一些。“有本事的话,你自己来啊。”医生神色冷漠,“何必拜托我。”苏组长败下阵来:“是,谁让我分不清重要脏器之间的缝隙,没法连刺十几刀又避开人体要害,顺便事后还能紧急治疗呢?可不得麻烦您了。”张既白把白手套卷成一团顺手丢进了脚边的垃圾桶:“知道就好。顺便有句实话我不得不说——你们的制服真的很难看。”苏闲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你该不会就是因为这种理由拒绝加入治管局吧?”张既白从口袋里摸出眼睛重新戴上,回了他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你猜呢?”>>>燕麦片装在脏兮兮的搪瓷杯里,随便放了点冷水,都没怎么搅匀就放到了他脚边,随后有人不轻不重地踢了他一脚,把迷迷糊糊的人给惊醒了。钟云从现在很不舒服,也许是伤口发炎,也许是昨天半夜惊出的一身冷汗,亦或者二者兼有,总之他开始发烧了。他眼睛充血发热,视线范围内有重影的迹象,他眨了眨眼,片刻之后,那些恍惚的事物颤颤巍巍地合而为一,他伸出手,拿起了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