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长乐街依旧热闹非凡,尤其此时天快黑了,人流量大了起来,整条街灯火通明,人声鼎沸。钟云从陪着小桃已经把这条长街来来回回地翻了几遍了,她依旧没有寻到熟悉的面孔。小桃大失所望,天色暗下来之后,她站在街边,望着川流不息的人群,眼神里空洞洞的,一副丢了魂的模样。钟云从见她这副黯然神伤的表情,心里也很不好受,她的心情,他真的可以说是感同身受了,就在不久前,他也是这样在长乐街,大海捞针一般找一个人。“你确定,他们来过了吗?”他皱起眉,“会不会跟你一样,在其他地方耽搁了,还没找到长乐街来?”女孩的面上泛起淡淡的哀愁,她轻轻摇头:“刚才转的时候,我在一条巷子的墙上发现了用石头刻出来的一个图案,那是姐姐和弟弟给我留下的暗号……可我在那里等了一天,都没有见着他们。”钟云从疑惑道:“暗号?”“我们……是逃出来的,”小桃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兵分两路,先前约定好,先逃出来的人到长乐街去等,如果等不到,就先留下暗号。暗号是我们姐弟三人才知道的秘密。”“既然只有你们姐弟知道,那就说明,”钟云从分析道,“你姐姐弟弟中至少有一个人去过长乐街了。”小桃颌首:“是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并没有出来见我……”她说着整个变得十分无助:“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我很担心他们啊!”钟云从连忙安慰道:“不一定啊,说不定……是他们等了几天都没有见到你,所以先暂时离开了……可能我们明天再过来,就能见到他们了……”“不会的。”她轻声打断他,“我们约好的,先到的一方要在长乐街等上十天,如果十天过后还是没能等到另一方,就不必再等了。但从我们出逃至今日,也还没到十天,他们没等到我,是不会先走的。”“这……”钟云从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他心下一沉,不得不承认一件事——小桃的亲人,很可能出了什么事。女孩的眼眶有晶莹的泪珠浮现,她不想被看出来,垂了头,头发被风吹起,露出了一段雪白的后颈。钟云从本想试着抚慰她几句,可开口之前,却不经意地借着路边商铺透出的灯光,瞥见了她后颈上的一个纹身。那好像是……一串数字?“小桃你……”他惊讶地出声,姑娘茫然地抬头,面对着她满面的泪痕,他忽然问不出口了,于是便把疑问按捺了下去,轻拍着她的肩:“别哭,你把你家姐姐和弟弟的相貌跟我描述一遍吧?我别的不行,就是有一点绘画天赋,我帮你画出来,之后再让苏闲他们帮忙找,这样好不好?”小桃眼睛一亮,她连连点头,一面擦眼泪一面开口:“我姐姐今年二十三岁了,她中等身材,容长脸,细眉毛细眼睛……对了,她还怀着六个月的身孕!”钟云从有点意外:“那肚子不小了吧?这样到处走不太好吧?”小桃摇摇头,又低声告诉他:“至于我弟弟,他天生就得了一种病……面貌苍老,身体虚弱,身高也比一般人矮,他一直觉得自卑,不愿意见生人的……如果不是这次他们非要把我们卖给……”“你说什么?苍老?”钟云从的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衣物,他拉起小桃匆匆忙忙地从原路返回,“你不用找了,他们不在这里。”小桃诧异地问道:“你怎么知道?”他的步伐顿了一下,沉声道:“因为,我亲眼看着他们被抓的。”他蓦然又想起了什么,急忙把手伸到大衣口袋里摸索,很快,掏出了一块碎布递给她。“认识吗?这个字迹?”小桃的眼泪瞬间就下来了:“这是……我弟弟写的……”她倏地仰起脸,定定地看着他:“他们到底怎么了?”钟云从拉着她继续走:“我们先回诊所去。”末了,又加了一句:“他应该还在。”>>>苏闲来的时候,既没见到不太想见的钟云从,居然也没见到诊所的主人。整个屋子里,只有一个靠在病床上,百无聊赖的姜岂言。“他们人呢?”苏闲与“贵宾犬”步入诊所,自然而然跟唯一的留守者打听起来,姜岂言见了他,依旧懒洋洋的:“你问哪一个啊?”苏闲还没答话,他的下属就促狭地笑起来:“当然是问……”“张既白!”苏闲瞪了她一眼,“还有那个女孩,小桃。”“张医生啊,他洗了半天澡,最后还是觉得身上有味道,又跑出去买新衣服了。”姜岂言嘲讽一笑,“至于那小丫头,她跟钟云从一起出去了,剩下的就别问我了,我就知道这么多。”苏闲这一趟就是为小桃来的,现在她人不在,他也只好坐下来等。倒是“贵宾犬”听说张既白洗了一下午的澡,心疼的同时又忍不住埋汰他:“看看,什么叫自找苦吃!”苏闲勾了勾唇角:“你追着他跑,不也是自找苦吃吗?”“哦?”“贵宾犬”反唇相讥,“那你昨天不顾危险跑去追钟云从,这叫什么?”“……”苏闲还没来得及回一句,就听姜岂言在那儿嘲笑:“大概是作茧自缚吧?”苏闲一口老血梗在喉咙里:今天他看起来很好欺负还是怎么样?是个人都能挤兑他两句?卷毛女士赢了这一回合,顿时喜笑颜开,她的目光扫过姜岂言床边矮柜上堆积如山的水果点心,挑了挑眉:“哟,姜岂言你可以啊,那一堆吃的哪来的?”“肯定是纠察队的人孝敬的。”苏闲也跟着望了过去,出于报复的目的,义正言辞地说道,“正好,不义之财,充公了。”他指挥着女下属:“拿过来,咱们也沾点姜队长的光。”“贵宾犬”看着水灵灵的鲜果,也眼馋得很,这玩意儿在冬季的“孤岛”绝对是奢侈品,不过这好歹是姜岂言的东西,他人就在那儿,她多少还是有点顾忌的。“行了,我也没什么胃口,想吃就过来拿吧。”姜岂言懒懒地一挥手,大方的很。“贵宾犬”眉开眼笑地走过去,捧起一大堆水果糕点:“姜队长真是慷慨啊!对比一下咱们这里的某位领导,真是……啧啧。”苏闲皮笑肉不笑地提起嘴角:“我也想给你们发点油水,可没地方抠啊?总不能让异种给我行贿吧?”姜岂言盯着他,凉凉地开口:“有句话叫吃人嘴短,苏组长不会没听说过吧?”“哎呀,那就不说了。”苏闲拿了颗冬枣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对“贵宾犬”说:“你也别全拿了,给姜队长留点儿。”不知道是不是听岔了,“贵宾犬”愈发的肆无忌惮了,象征性地给姜岂言剩了仨瓜俩枣之后,其余的就全搬了过来。其实他俩也没那么能吃,还剩了大半,给张既白他们留着。也许是感受到了这份心意,没多久,那两拨人就前后脚进门了。穿着新衣服的张既白一见到“贵宾犬”就颜色大变:“我说过吧,治管局的人不准进入!”这下不仅是“贵宾犬”,连苏闲都被划入了“禁止进入”的范围,后者轻咳一声:“你先急着掏香水……这样吧,我保证她离你五米外?”“滚!”“那……十米?”“滚!”“十五米,不能再远了,再远就得出门去了。”苏闲苦口婆心地劝着,“贵宾犬”的嘴撅的老高,张既白眼神一冷,一抬手,一把手术刀腾空而起,离弦之箭一般朝着他飞过来,苏闲挑了挑眉,那锋利的薄刃冷飕飕地贴着他耳廓刮了过去,深深地钉入墙壁。张既白的声音极度不耐烦:“我说过了,让你们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