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奉行编户齐民,想要办事,没有户口可不行!
他揭开胸口右侧的衣襟,摸索一阵,掏出一个用竹子制成的节、一个用杨木条制成的传。
枚皋见竹片、木条上面用墨撰写的文字没有被雨水泡花,又松了一口气,双手捧着,交给讲郎。
“我是梁国睢阳黔首,夫子可呼我枚皋,因至长安许久,此行开具之地为长安户曹处。”
庾易低头看着“身份证”上的官方用语、字体:
枚皋,梁国睢阳平安里黔首,一十八岁。
爵位:簪枭
样貌:……
颁节处:长安户曹
携带:资财六十钱……
目的地:茂陵亭
开具日期:元光二年七月二十八
“节”、“传”都是重要的凭证,撰写之吏的笔迹往往相同。
庾易当亭父多年,查验长安户曹开具的凭证的次数比在场诸人喝酒的次数都多,哪怕闭着眼睛摸,也能辨别真假。
他检查没有问题,便把“节”、“传”还了回去,又道:“汝之前可曾学过百家之术?”
枚皋眨眨眼:“曾学过几日儒。”
“哦?”庾易有些惊喜,“汝是儒家哪一家?”
这个年头的人都要脸,既然说自己学过儒,那么学的时间必定不短,因而会不会写字这个愚蠢的问题,庾易压根就没问。
枚皋拱手一拜:“不知。”
“……”
“学生不通经术,只好作赋。”
庾易若有所思点头:“不必没有底气,善于作赋,未尝不能官至千石。那司马相如擅长作赋,陛下不久之前就任其为郎!尔只要好生在此学习,他日亦可成为另一个司马相如。”
“学生谨记。”
“起身吧,我带你去书室。为师名庾易,乃学舍识字讲郎,传授尔等学识者乃茂陵亭亭长谌洛,此刻……他……”庾易一想到谌洛正在“午休”,便一头黑线,亭长哪都好,就是喜欢睡懒觉,“亭长比较忙,尔等今晚或许能见到。”
庾易掀开前堂的棕色门帘,一个便院落映入枚皋眼帘。
学堂不大,后面是二进院落。
院落中央摆放了十二张用石头雕刻而成的案几,案几下面的黑色泥巴已经变得松软;东西两侧狭短的连廊上,雨水不甘心的顺着瓦片滑下,在地面上砸出一排较为笔直的小凹道。
庾易并未多做介绍,而是继续引路。
随后,枚皋来到了一间依北墙而建、时不时传出嘈杂声音的大屋,但在大门前,庾易突然停下脚步,脸上皱纹紧绷,转身严肃道:
“我知睢阳侠义之风盛行,梁国年轻人都妄图成为剧孟、郭解之辈,但你应该知道私斗是重罪吧?”
枚皋忙道:“知道,知道,学生绝不会滋生事端。”
汉承秦制,虽然文景两位皇帝逐步废除了连坐等残酷的刑罚,但针对私斗这类个人犯罪行为的法律依旧存在。
私斗被抓到,可是会被送到边关当刑徒的!
如今大汉出击匈奴的最前线--雁门,正缺人修城墙呢,枚皋可不想往枪口上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