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赖光摇了摇头:“睡一觉就会好的。”
卧室的门虚掩着,鬼切躺在黑暗中,身上穿着源赖光的睡衣,有一种被那个人的气息整个包裹住的感觉,这些气息不仅从睡衣的柔软布料里,还从暖热的被褥和床垫里抽丝剥茧地散发出来,他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在纳入这些熟悉的、令他感到痛苦至极的气味。
这个人或许是真的爱我。
鬼切突然这么心想,但是,也只有一瞬间而已。
一直到半夜三点,他都没有合过眼睛。
到了约定好的时间,他翻身下床,悄悄地走到客厅里,却发现源赖光正躺在沙发上,手背搭在额头上,像要止住晕眩一样地沉睡。
他环视四周,想想有什么可带的东西,最后决定,放弃这里的一切,空着双手离开。
他尽量走得离源赖光远一些,注意着脚下的微小动静,连他自己也惊讶于自己的镇定,然后咬牙打开了门锁,往外望去,白天见到的那个仿真人,正站在房子拐角的阴影处,探着头看他。
快出来。他用口型示意自己。鬼切点了点头,脚步却跟扎根似的纹丝不动。
他回过头,朝那个黑暗中熟睡的影子望了过去,源赖光毫无知觉,胸膛还在微微起伏。
那一刻,鬼切心里萌发强烈的冲动,想要走上前去,试一试他额头的热度,想要替他盖被子,想把他从这狭小的沙发,扶到更舒适的床上去,但他被一种令人恐怖的后怕支配着,什么都没有做。
或许是耽搁的时间太久,那个仿真人开始打手势催促他,压低了声音,紧张地呼唤他的名字。
他终于舍得挪开自己恍惚的目光,匆匆地踮着脚,侧着身体钻出了门缝。
当鬼切和仿真人一起走在黑色的湿漉漉的大街上时,仿真人开口了:
“你看着的那个人,是源赖光?”
“是的。”他嘀咕了一声,似乎想躲避这个话题。
“你身上还穿着他的衣服。”
鬼切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睡衣,愣了愣,终于苦笑道:“没想到还是忘记了这件东西。”
“你一定很喜欢他。”仿真人说。
他说话的口气轻松随意,但对鬼切来说,却不亚于一次枪击般的震动。
“喜欢他?”鬼切机械地重复了一遍。
“你在门口看了他那样久的时间。”仿真人笑了笑,“而且现在,你的脸比纸还要白。”
鬼切刹住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