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桃自然是住在大明家里的,这天晚上那晓君穿着儿子送的大衣,照着镜子可劲臭美。一口气买了好几件大衣可不老少花钱,杨桃一直信奉着实用为主,并不太追求打扮。但是老妈的口味她清楚,就是爱买衣服,结果买了穿一阵子就不管了。
有时那晓君会奇怪,上班的时候也听同事说,孤儿最容易孤僻,郁郁寡欢的,说着就说起她的干女儿。可干女儿的表现完全不是这样,很喜欢和儿子一起玩耍。好像她对待那家人都非常亲切,除了在面对隔壁房间上锁的门,可以看出她的哀愁。
大清早,那晓君在给干女儿梳辫子。“长生辫,越长越有福。”那晓君一边梳一边念叨着。这个样子令杨桃想起了过去,曾经的自己也是这样被老妈抓住梳辫子,那时候自己淘还不喜欢梳呢。
“妈妈的长发到底留了多长啊,女儿要是到长大成人都不剪是不是都到地上了。”
那晓君噗呲一笑:“长到屁股就减。孩子,你的头发比妈的柔软多了,真是一头好头发。”
就像真正的母女一样,那晓君也经常逗大院里的孩子,可那些孩子喊她“阿姨”“姑姑”之类的总是犹豫,唯独这个女孩喊起来一点不含糊,声音很甜很暖人心惹人怜爱。
回来这几天,礼物该送的送,大明的两个表兄都获得了丰厚的礼物。那安国这段时间表现的好,不知为何他是不去游戏机厅浪费时间,反而他是说课余时间是去帮助同学。后来舅舅舅妈去一探究竟,合着这位在帮着同学摆摊卖羊肉串。
闲着也是闲着,帮助同学终归是件好事,他的父母也就不多管。
大明和杨桃去了县城一趟,茶叶茶具交付给胡老爷子杨老爷子,还有一些有趣的文玩。王静的肚子开始有些明显了,她在公公家住的挺好。胡老爷子的晚年生活,两个儿子都在外地,不过他是退休的高干,军队给他配的有警卫员,还请了家政小保姆。
王静是非常贤淑的,安心照顾孤儿十年也可看出她的温柔与耐心,胡老爷子一直赞誉找了个好儿媳。
不过到了县城没高兴许久,王静就透露了一个重要的信息,孤儿院要撤并了。
汝宁的孤儿院要取消建制,毕竟这个城市太小,周围的几个城市规模大,那边的基建实力更高。就在这个信息发布之前,新的孤儿已经不再送往这里,这里的孤儿院的孩子也迅速被领走。
实际上国家给公立孤儿院的拨款一直很少,而且孤儿是按照低保户的标准发放资金的。可院方要考虑很多,基础设施伙食,还有看病。最重要的就是看病,这里的还有些是有残疾的,就像曾经那个脑袋又毛病的杨春春,她生病的钱也是院方掏的。那是一笔巨款,曾经的杨春春变成了杨桃,算是借尸还魂。
论起福利院的资金从哪来,财政拨款是一项,另一项则来自收养方的赞助,说不好听的就是拿孤儿赚钱。实则也无可奈何,福利院需要资金运营下去。总之男孩要的多,女孩要的少,残疾的反而更多。
如果几个月前大明没有赞助那两万元,赵志广院长就要腆着老脸去市政要拨款了。
汝宁的孤儿院一直很小,收养的孩子数量有限,这里只有五十多个床位。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这个孤儿院总是接受小孩子,孩子大了些还没有被领养的就要送到邻居城市的大型福利院。
王静虽有身孕,可还是对这个消息感到痛心。胡老爷子安抚她淡定,也同意了她再去福利院看看的事。
是日,王静在产假途中回到了福利院,可迎接她的只有五个孩子。“孩子呢?孩子都去哪了?”这一刻她感觉到了陌生,平日里起码还有十几个孩子,这会就剩这一点了。拉着女儿的手,她有些颤抖。
看门大爷走上前述说着无奈,这福利院撤消后大家岂不是都下岗了。“我是老头子了,也有养老金,倒是院里的那些小姑娘怎么办。现在编制这么紧,那几个姑娘考进来也没多久就这么被下岗了?”一想到这,大爷就唏嘘不已。
“大爷您想多了。”大明握着老人的说恳切的说,“这个孤儿院就算是被撤销了大家也不会下岗,大家要是乐意,我就把这块地买下来,这建筑也不拆,这里就作为工厂的职工医院,您继续帮着看大门儿。院里的护工姐姐全部变成护士,放心,我反而会给大家涨工资。”
大明明显感受到大爷双手的凝重,大明又大声说了一遍,出来迎接的年轻护工喜极而涕。
院长张志广了解之前的约定,眼下福利院撤销的事还是最棘手的。王静是在这里工作最久的人之一,其他经验丰富的护工前些天就被调走了。工作久了当然有感情,尤其是这些孩子,他们过段日子也会被送到别的福利院,或者被领养。
这里的五个孩子,四个女孩和一个有先天心脏病的男孩。
外面略寒冷,大明和杨桃这番还带了些玩具,赶紧大家进了屋。带的玩具比较多,奈何就只剩下这几个孩子,不禁令人唏嘘。
办公室里,赵志广院长语重心长的感叹:“我在福利院工作了半辈子,这些孩子哪个不像自己的。就这么彻底和这一行分开了真舍不得。”他是有行医资格证的人,孩子们若是有个头疼脑热一般就是他负责治疗,真的有了大病直接送到不远的军医院。
王静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院长跟她讲,她是这里最优秀的护工,周围城市的孤儿院是抢着要的。文件摆在她的面前,就让她挑选了。产假继续,产假结束后赴任即可。
去还是不去,王静陷入矛盾。等腹中孩子出世,她就是有两个孩子的人了。为人之母首先要带好自己的孩子,那些孤儿无可避免的降一等。最终她做出了艰难的决定——辞职。
“对不起院长,我还是辞职好了。我只是平凡人,我还是好好带自己的孩子吧。咱们院穷,相信孩子们在别的院过得好。”
杨桃拉了拉养母的衣襟,王静扭头看看身旁矮小的养女。眼眸已经闪动泪花,终究还是不想离开的呀,可生活就是这样,她以为人妇为人母,做好一个媳妇首先要操持好家务的。
就在这时,一阵嘈杂的喊声传来,喊的换七八糟的。
“这是怎么回事?”王静问道。
院长解释:“就在你放产假的时候,咱们接受了最后一个孩子。这孩子命苦,别院居然都不要她。这个孩子五岁多了,腿就病,似乎脑子也不好说,经常喊着莫名其妙的话,有时也能听出是些风马牛不相及的。”
那个孩子孩子啊喊,确实是乱七八糟的,可杨桃却听出了一些门道。
“就是这样,咱们也总不能捂住她的嘴吧。杨桃她以前脑子不好可也没这么喊啊,那个孩子真不知怎么的。接受前那边的人也没说这件事,我想咱们院也没多少孩子了,多一个就多一个吧。原来这孩子的现状就是那些人不要的原因,真是邪了门儿。”
就在大人说这事儿的时候,杨桃是越听越耐人寻味,那孩子到底在喊的什么,怎么有些熟悉又陌生?突然,一个惊悚的念头浮上心头,她猛的跑出门,向着声音的源头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