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不做龙后你同意有用吗?要我同意才行啊!
脱去那间奢华的龙衣,穿回原本的衣物,离去前,我状似无意地询问高甲关于那面花形镜的事。
“镜子是陛下的旧物。”
灵泽的东西?
“镜子可经过紫将军的手?”我追问道。
高甲笼着手,不再直面回答,只说:“此事明日公子可亲自询问将军。”
也罢,左右一晚的功夫,我明日自己去问紫云英就是。
别过高甲,我回到偏殿,遣退鱼奴后,拿起那面镜子再次输送了些灵力。
光滑的镜面泛起一阵涟漪,片刻后,封印着绛风识神的幽暗洞穴再次出现在镜子中。
灵泽如同上次一样站在石台前,听到身后响动,他回过身,就见一抹小小身影出现在入口处,冲他露出一抹甜甜的笑来。
“爹爹!”
哎,现在想想,灵泽变傻那会儿一开口就叫我爹也不是没有缘由的,这是还我当初叫了他不知多少声爹的孽债啊。
第37章
灵泽眉毛都没动一下,半晌又转回了身。
小孩儿见他不理自己,慢慢挪着步子走过去,等到了灵泽边上,小脸上闪过挣扎犹豫,最终还是伸手扯住了对方的袖子。
灵泽再次垂眸,灰蒙蒙的眼睛“注视”着他。
“你家大人都不管你吗?”
小孩儿仰头望着他,表情纯真,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他的话,不回答,只是弯眼傻笑。
灵泽不再看他,重新面向正前方的石台,仿佛能清晰看到眼前事物般,目光准确地落到了被锁链捆缚的漆盒上。
“那里面是我弟弟的识神。”他清悦的嗓音在石洞内回响,“我身为北海王位的继承者,自小便承受着比其他人更多的责任与压力。别人能同父母撒娇,我不能;别人能玩闹嬉戏,我不能;别人能广结好友,我不能……”
他每说一个“别人”,我都有种预感他其实就是在说绛风。绛风同父母撒娇时,他身为太子,需得端方克制;绛风在龙宫玩闹嬉戏,上蹿下跳时,他身为太子,要知礼守礼;绛风游遍天下广结黑蛟等人时,他身为太子,只能困守龙宫。
他们虽都是皇子,却一个活的放诞任气,一个活的压抑以极。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便总是落到他身上。他是北海唯一的亮色,也是我一生都无法摆脱的血缘至亲。我知道那目光有多危险,却始终无法停止对那抹红色的喜爱。到最后,连我自己也弄不清喜欢的到底是他这个人,还是他身上那股炽热激烈的生命力。”他一个北海王,半夜偷偷摸摸来看弟弟的残魂就算了,还和一个傻子交起了心说个没完,看来当真是活得太压抑了,平时连个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
“其实……紫云英早就告诫过我多次,是我自欺欺人,心存侥幸,总觉得那样明媚的颜色,不会藏任何污浊黑暗。”他自嘲地勾了勾唇,“如今我这幅样子,也算是当初有眼无珠的报应吧。”
他指尖轻轻碰触自己眼尾,灰暗的眸子里印不出任何东西,包括曾经那样喜欢的红。
小孩儿似有所感,小手松开来,一把握住了灵泽掩在长袖下的手指。
灵泽浑身一震,我紧张地眼睛都瞪直了,就怕下一瞬也挥起一掌把小孩儿拍洞壁上去。但灵泽没有,他又站了会儿,牵着孩子的手,带他缓缓走出了洞穴。
“走吧,我送你回去。”
如上次一般,他再次将幼小的我送出了禁地。
这样的相遇之后又发生了多次,根据两人穿着的衣物变化,应该是持续了几个月甚至更久。
灵泽每次都会将我好好送回去,从未惊动任何人。没人发现我一个小孩儿晚上不睡觉一次次往禁地跑,我爹不关心,照顾我的嬷嬷年纪大了,耳聋眼花,也难以察觉。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每次都能正好遇到灵泽的,或许扑空的时候也有,只是镜子没有记录。但每当我遇到他时,那张尚且稚嫩的脸便会露出类似狗见了骨头或者熊见了蜂蜜的表情,欣喜又炙热。
有一回我白日里不知道是不是被墨笙那孙子欺负了,手上蹭破好大块皮,嬷嬷倒是给我包扎了,只不知是不是两眼昏花看不清楚,将我的手包得跟个粽子一样。
我委屈地给灵泽看那颗“粽子”,眼里转着泪花,奇迹般地吐出“爹”之后的第二个字——“疼”。
灵泽摸着我的手,脸上露出好笑的神情:“怎么给你包成这样……”
他替我解开白布,重新一点点缠好,动作轻缓细致,最后打上结,包得堪称漂亮。
透过镜子,我同幼时的自己一样,眷恋注视着他的容颜,指尖划过他低垂的眉眼,挺拔的鼻梁,最终停留在他带着浅浅弧度的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