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杀一个人总不会给人一个痛快。
少年带着薄茧的手擦过娇嫩的肌肤,对着一片晰白,他竟是心无旁骛,仿佛她只是一块被弄脏的帕子。
此举令人忐忑不安,俞秋生清楚两个人的实力差距,一手捂着胸口位置,一手拍了拍他的膝盖。
“我是哪里做错了么?”
那声音细细的,满满的都是心虚,一听便听出来。
纪素仪不许她出去,一面则是因为那当初的十一年禁闭缘故,若是叫旁人瞧见了,那她日后也就不要做这阳虚派的大师姐了。一面却是出自自己的私欲,他在经历她的两次死亡之后,如今也只想把人拴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万不敢出意外。
“你倒是会跑,拿我的东西骗一头大蠢鱼。它脑子不灵光,近来我也说过,附近不安全,你怎么就跟着它乱跑?”纪素仪戳了戳她的脑袋,发丝从指尖划过,他捧着那一张小脸淡淡道,“我若不是喜欢你,我不管你,你如此爱闹腾,过了明年的冬日一切随你。”
“可你这般,倒像是即将施惩,算哪门子的喜欢?”俞秋生抬眼,还嘴。
少年袖袍都浸在水里,眉眼间的寒意化掉些许,声音难得柔缓几分,说道:“我要是温柔,你岂不是要上天?”
俞秋生心跳漏了一拍,纪素仪往日里不是没有过这样的姿态。可此情此景,此时此地,远离了浮空岛上与世隔绝的土壤,他的距离如此之近,平白令人慌乱,而这种慌乱令她脑子也空白了。
“看傻了?”纪素仪嘴角微翘,便起身替她翻找干净的衣衫。
“这不大像你。往日你无耻下流、蛮横霸道,我刚刚还以为……”俞秋生话没说完,岸上的少年将干净的衣衫劈头盖脸砸过去。
他知道这后面的话不能听,方才那一丝欢喜来得快去的也快。
“为什么总是要我生气?”
“你不生气,便是格外冷淡。日日对着一张冷淡模样,倒叫我想起当初做你徒弟之时,你冷落我的那一幕幕。”俞秋生自顾自穿衣裳,回忆过去的事情,末了总结道,“大抵我不是十分爱你。”
纪素仪呼吸微滞,随即平淡地看着脚下的影子,耳畔窸窸窣窣的声响被说话声音盖住,他若是闭上眼睛,还能嗅到风里传来的一丝丝暖香。
俞秋生没有说出口的是,她对他那剩余的一点爱,来自容貌跟肉。体。
偏见太深,纵然能和平相处一段时日,但深藏起来的沟壑岂是那么容易就能横跨过去?
说的容易做的太难。
……
晚间纪素仪把俞秋生提回去,岛上仍旧只两个人。
予生殿里那一批玉简中,他对于叶清十年例行的请求此番不予通过。这事后来说给俞秋生听,她却问道:“要是叶清知道我不是他心中的大师姐,这个人会不会疯掉?”
纪素仪盯着炉里沸水,慢条斯理地灭了火,淡淡道:“他疯了与你无关。”
“我出现的这样意外,连你也意料不到,甚至说我夺舍,遑论叶清。他可是比你小了一千岁,心里承受能力想必也不如你。”俞秋生搓珍珠丸子,头也不抬,很是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