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如愿诚实地摇摇头。
王绎擦好桌子,那小黄狗也重新钻了回来,他把腰间的铃铛给小黄狗系好,说:“那不急,一会儿吃完东西再说。”
谢如愿:“我……我不饿,谢谢,我今天先不吃了。”
王绎闻言瞥她一眼:“行,那你去屋里头歇一觉吧。”
谢如愿浑浑噩噩地进了屋子,直到门一关,她才感觉疲惫铺天盖地而至。她扶着墙往里走,只见角落里有落了灰的木马和木剑、防尘布下盖着隐约可见的桌椅和床榻,看起来像是一个小孩儿的房间。
谢如愿掀开床榻上的防尘布,撑着床沿勉强坐下,却一屁股坐到了硬物上,她往旁边挪了挪,掀开床脚的被褥,从里面摸出一本泛黄的旧书。随手翻开,里面一页页全是面相惨烈的“试卷”。她翻到最后一页,只见里头夹了份千字文字帖,那批在“飞流从三千尺落下的样子,让人以为是银河落整整九天”旁边的娟秀小楷写道:“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真真气煞你亲娘也。”下面又跟了一句:“噫,字甚丑,去抄千字文十遍。
视线下移,角落里被某人画了一个落泪的小人,歪歪曲曲地写着:“不要嘛,再也不敢了。”
那小人惟妙惟肖,能依稀辨出是王圜儿时的自画像。尚未来得及忍俊不禁,谢如愿却先被这千字文上的一手好字吸引。在这样的边镇,能识字就已经罕见,更何况是有这样一手出色的书法呢?而且……好像有些眼熟?在哪儿见过来着?这字是出自王将军的母亲吗?
她忽然一阵头晕,只待将书搂进了自己的怀中,就再也支持不住自己,偏头躺倒了。
阴山斩神营。
罗生挑帐而入,单膝跪地道:“禀报侯爷,同谢如愿一并如营的五十将士已经全数扣押审问,结果并无收获,是否还要再审?”
曲棣非沉吟道:“既然是定远将军派来的,多半与此事无关,不必再审,但是继续关押。”
罗生低头称是,正准备退下,却被曲棣非叫住。她微微一僵,重新抬头:“侯爷还有什么吩咐?”
曲棣非瞧着对方惨白的脸,状似关切道:“你的伤势,如何了?”
罗生一怔:“卑职……军医说卑职再养几天就行了,卑职不要紧的!”
“……那日你说,谢氏主动代劳你送信筒你便同意了,”曲棣非一顿,道:“看来谢氏与你也有些交情。”
罗生闻言立即叩首在地,道:“侯爷恕罪,卑职有过!金雕体型巨大,卑职无力缚住,这才给了谢氏借口。卑职不该轻信他人,酿成大错,但请副帅看在卑职找回信筒的份儿上,饶卑职一命。如今卑职身负刀伤,愿辞去军需官一职,去炊房打杂,将功补过,求副帅给卑职一个机会!”
曲棣非沉默良久,瞧着罗生腹部洇湿之处,道:“既然如此,就遂你愿。”
“多谢侯爷!”
罗生捂着腹部渗出的血出了帐,迎面吹来的一阵风令她面颊冰凉——竟全是汗。她凝视远方,唇齿间散了一声叹息。
武川镇。
“要醒了……她醒了,你快去叫沈大夫来。”
谢如愿一睁眼,入目竟然是一张老婆婆的脸,她想要挣扎却一点力气也没有。
“妮子啊,别怕,我是你萧奶奶。”老婆婆面露担忧,说:“你发烧了,你王姥爷让来我来照顾你的。”
“……萧奶奶?”一开口,声音哑得厉害。
“是,我是萧吟行的奶奶。”
什么……萧吟行!对了,她现在应该在武川镇。萧吟行的爷爷奶奶、也就是萧疏的父母似乎也是住在武川镇来着。
“你饿不饿,喝点粥垫垫肚子吧,我扶你起来——慢点,慢点。”萧奶奶将一碗粥端来拿到谢如愿嘴边,谢如愿嚅了几口,就听得门外传来缭乱地步子,绀青色逆光推门进来,一声焦急的“雁雁”叫得她恍惚。
谢如愿眯着的眼睛猝然睁大:“……大师姐,你怎么在这里?”
“哎呦。”门口外边传来一声叹气:“自从圆圆走了,我这破院子就没这么热闹过。”
萧奶奶吆喝一声:“王绎,你可别添乱了。”
王绎:“得嘞亲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