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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宴宁额筋凸起,压抑半晌,又不动声色,负手在身后。一双慈悲目半垂,因她突然激烈的态度伤怀。
“冉冉,你在质问我?”
云冉心陡然跳停。他平日不大和她对峙,可这么不冷不淡的一句,却叫她不敢再说。
明明是他在背后撺掇,让她疑惑生气,凭什么这么问?云冉攥紧了貂裘,绣鞋蹭着地砖,愈发愤懑:“二哥哥不妨跟我解释一下,为什么要哄阿娘,背地里叫我改嫁?”
她说完,又小声补充:“我已经有了从之的孩子,如今又有二哥哥罩着,难道撑不起周家?”
孟宴宁狭长凤目生凛,藏在广袖后的手背攥得极紧。他应当为自己偶然流露的卑劣之心而惶恐,可面上不动如山,“撑起周家,你可知一介妇孺想撑起周家,有多难?何况妹夫已死,周氏人心诡谲,我之所以如此,也是为了你好。”
云冉颤声道:“我留在这里,便觉得极好。”
孟宴宁眸色一凛,蓦然三两步行到她面前,居高临下迫视她,“沉湎于逝者,便是好?因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一封信,不顾危险跑去深山里寻觅,便是好?”
他突然有点激动,似有想说却不敢说出的话,可云冉却后退半步,不愿与他争辩。他可能是因为关心她,才背地里给阿娘出馊主意。
云冉不要这样以为她好的名义的禁锢。
她闷闷道:“好与不好,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二哥哥何必费心?”
她抱着貂裘,转身走了。
孟宴宁愣怔原地。他其实可以很轻易地,让她停下,让她顺他心意,哪怕背尽骂名。可他无数次升起这样的念头时,总不敢面对云冉惊惶无助的眼睛。
他是她的兄长,从来光风霁月,克己复礼。
日光将他的影子照得很长,诡谲的阴影投在云冉伶仃的身形上。她走了很久,心里却没有因为斥责孟宴宁而疏解,直到牌坊处,发现手里的貂裘,又禁不住懊悔。她怎么能对他说出“何必费心”这句话?
他刚刚在葬礼上为她解围,镇住了行为不轨的周汝成。
他还不辞辛苦奔走,为她父亲的冤案平反。哪一处,她没让他操心?
云冉难过极了,她方才怎么那么生气,气到昏头。可让她接受他的安排,离开周氏,她又无法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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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周宅,云冉便撞上林无霜。她应是刻意等在此处,用那双暮气横秋,古板不化的眼,追索云冉。
云冉觑她,却只想尽快绕过回廊到灵棚,安排名观道士做道场。
“冉妹妹。”林无霜在背后追她,云冉走得更快,她也追得更快。
“嫂子,”云冉停下步子,眼圈蓦然泛红,“二哥哥今日帮我解围,我却跟他置气。你不能让我休息会吗?”
林无霜怔住。虽不知她原还欢喜地拿貂裘出门,又为何与孟宴宁争执。但这于她而言,的确是天大的好事。
“那破落户跑了,你若自己知道分寸,我又何必浪费口舌?便是你自己注意,也要提点你二哥,不要在大庭广众下做那等举动,清者是自清,也怕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再说,孩子事大,无论如何都要牢记,你是从之的妻子,周家的二奶奶。”
她不说,云冉也知道的。便是不知,她镇日颠来倒去重复,云冉也能背诵了。
她懒懒地点点头,走到灵棚处,突然想起什么,忧虑道:“嫂子,我这孩子也不知多大,竟半点不显怀。周叔叔虽说得难听,但万一她是个女孩,我们该怎么办?”
她也不想在这方面对祂有所期待。只是眼下万丈悬崖走钢丝,竟也是不得已。
林无霜蓦然色变,仿佛身上都悚得要溢出尸斑:“不会的,他必定是男孩。”
哪有人能厉害到辨胎儿男女?云冉追问,她又不肯细说。
云冉越想越荒诞,索性和林无霜并肩时,稍微拉开了点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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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法事后,云冉摔盆哀哭,亲自扶着周从之的棺椁,到周氏祖坟安葬。
到了山间,本还晴空万里,突然又转阴,雨丝细密,打在她苍白的麻衣上。
云冉停在土坑边,竟不觉得冷,只平静而麻木地看着旁人,任他们将一抔一抔的黄土,铲在朱红发紫的棺椁上。
周从之少时虽未和她订亲,却也淘气,常带家里兄弟姊妹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