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知道,我会在这样一个明媚的秋日遇见你,相信我,一定会用自己最好的姿态出现在你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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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这么恍惚到了十月中,天也渐渐凉了。出发前我又去看了母亲一眼,她仔细交代,唯恐我出什么状况,显得极为不放心。第二天一早天还不亮就醒了,琉青还笑我,“姑娘还和小时候一样,心里有事就睡不下,不会又是一夜没合眼吧?”
“睡了一会儿,但总怕睡过了头,误了车。”我起身穿好衣服,因要外出,所以特意挑了一件黛青色的大衣,这还是去年生日时四舅从省城特意买回来的,因为颜色浅,我又不怎么出门,所以竟然从来没上过身。
琉青见了,连连赞赏,“四老爷的眼光真是好,这衣服颜色水嫩,衬得人水灵灵的。”
提着行李出了门,还不到大门口,先听到白月漪的大嗓门,“凭什么?难不成要我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吗?真要欺负到姑奶奶的头上,我理他什么长辈什么哥哥姐姐的,先冲上去撕扯一番再说,大不了这辈子不去省城,我爹自会养我一辈子的,是不是?”
四舅哈哈大笑,“没错。”
四舅母被爷俩弄得十分无语,“听你胡说八道,你要是敢胡闹,回来我就禁你的足,这辈子直到嫁人你别想出门一步。”
“啊?”白月漪一惊,“那我的好朋友们怎么办?我还约了李笑芬一起逛庙会呢。”
“那你就给我稳稳当当的,不许多说一句话,凡事听蓉萱的就对了。”四舅母还不忘叮嘱她。
白月漪极为顽皮,“若真惹火了蓉萱姐,只怕不等我说什么,她就先动起手来了。”
昏暗中,我走向大门,还不忘笑她,“平日里当着我的面只夸着我的好,一个不注意就说起我的坏话来,以后真要对你格外小心些才行呢。”
白月漪连喊冤枉,“这怎么是坏话,我是夸你仗义执言,一身好汉习性呢。怎么,你竟没听出来吗?”
我狠狠点头,“嗯,没听出来。”
白月漪依着我的肩膀笑了起来。四舅在一旁交代了同行的富贵几句,又过来和我说,“时辰差不多了,自家的车子也便算了,到了县里火轮车是不等人的,你们去吧,路上有什么事,交代给富贵就是了。”
我和白月漪点点头,趁着上车的间隙,四舅母又嘱咐了白月漪几句,还递了三百块钱过来,“你们拿着,路上想吃什么只管买,别委屈了自己。”
四舅在一旁撇撇嘴,“两个女孩子家能花什么钱?如今带这些现钞在身上,反而不安全。”
白月漪把钱接过来塞进我的手里,还不忘戳穿四舅,“娘,你别听爹的,昨晚上还偷偷过来给我送了钱呢。”
四舅翻个白眼,看着我们上车坐稳,“省城那边就是大了点,热闹了点,到底不是咱们的家,玩够了就早些回来。”
“嗯。”我冲他们挥了挥手,车子就缓缓启动了。同行的人除了富贵,还有个年纪轻轻的少年,看年纪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富贵打小就跟着四舅,也算是他的心腹,四舅待他也是极好的,之前富贵的儿子成亲,四舅大大方方的拿出了一笔钱,听人说因此富贵还极是不安。四舅对他办事最是放心,来往省城的大事小事全权交予了他,因此富贵对这一路最是熟悉不过。这次派他来送我们,一来是四舅不放心,二来似乎也安排他去省城办些要紧的事。
那个年纪轻轻的少年叫小可,是富贵的徒弟,年纪虽轻,但办事也算稳重。富贵如今年纪也大了,身子骨大不如从前,因此走到哪里,都带着小可。车厢有限,富贵同我和白月漪一辆车,小可与琉青和伺候白月漪的丫头景画在后面的车子里。
白月漪片刻也安静不下来,摇下车窗探着脖子向外看,天还没亮全,四周灰突突的根本看不出什么风景,白月漪却看得津津有味。前排的富贵忍不住劝她,“小姐,早秋风凉,可别吹坏了身子,回头火轮车还要坐一天,身子不舒服要遭罪的。”
“没事。”白月漪大咧咧地摆了摆手,“我身子骨硬着呢,可别拿我当四哥看。”又忽然问,“富贵叔,咱们还有多久进县城?”
“怕要一个时辰吧。”富贵冲她一笑,见她脖子都伸到了车窗外面去,急忙说,“小姐若真喜欢看风景,只在车厢里向外瞧瞧就是了,可别把脖子伸到外面去。前几年和四老爷外出办事,就听说有这样把脖子伸到车窗外的,结果迎面开来一辆车擦了过去,直接连头带脖子的撞飞了。”
白月漪吓了一跳,急忙把脖子伸了回来,双手飞快地把车窗摇上了。她少女心性,最不服输,唯恐别人笑话她胆小似的急忙说道,“富贵叔最喜欢骗人,我才不信你。我不是胆小害怕,是担心蓉萱姐姐着凉,她身子骨可不如我硬实,临行前姑姑还特意嘱咐我要多多照顾她呢。”
我好笑的望着她,“是,多谢九小姐为我考虑。”
白月漪脸色一红,微笑着垂下了头。
许是起的早,车子开了一会儿白月漪就依着我的肩膀睡下了,眼见着天也越来越亮,我看着车窗外面的景色从眼前飞速晃过,富贵还小声问我,“姑娘这是第一次出门吗?”
我摇摇头,“之前去过省城几次,每次只住了一两天。”我知道他素来稳重,从不多事,也不瞒他,“原本说是要住一段日子的,可我和那边的人脾气对不上,吵红了脸,又不想等着人撵,索性自己告辞了。”
富贵嘿嘿一笑,大概于我的英雄过往也有些了解,“姑娘的脾气大伙是知道的,就连咱们老太爷都说,这些孙子辈的孩子里,只有你的性格最是像他,沾火就着,半点委屈也不肯受。”
我有些尴尬,开车的司机却和富贵说道,“你别信口开河,蓉萱姑娘好性儿是出了名的,若不是受了什么气,断不能和别人红脸。”
我悠悠一笑,“当时年纪也小,受了几句刺激,就忍不下了,抡拳头举胳膊,就差动手。若不是一园子的下人阻碍,真要打得不成样子。”
富贵摇头苦笑,“每次去城里办事到新宅子那边问安,总听人背后指指点点,说是留在老家这边看祖坟的人大体都随了四老爷的性子,一个个野人似的不受拘束,到底不如城里的人稳重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