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暨宁的每一寸空气,都有那个人生活过的气息。”周溪泛闭上眼,“你相信吗?这个城市呼吸起来的味道都和别的地方不同。”
夏怀梦笑道:“说得你好像很懂一样。”
“……我为什么不懂?”周溪泛没有和她嘻嘻哈哈,表情越来越平静,“只是我和她刚好相反。她不愿意待在有故人味道的地方,我愿意。所以,8年前我放弃了岸阳,选择了离家千里迢迢的暨宁上大学。”
夏怀梦意识到周溪泛话里的意思,脸上的笑也敛了起来。
她低声说:“对不起。”
周溪泛却笑了:“如果是夏星眠那个傻瓜,肯定会说:‘你只是拿走了一个戒指嘛,你也是好意,不想让我失落,我不会怪你的。’可惜,我真的做不到她那么豁达。”
夏怀梦攥紧手指,心情变得沉重起来。
“唉……”
周溪泛又笑了笑。
“不过我也不是什么大好人,你对不起我,我对不起夏星眠。当初要不是因为一己私欲隐瞒了她的行踪,或许她也不会经历那次可怕的绑架。我想了这么多年,越想越愧疚。当时太年轻,总是优先考虑自己的喜怒哀乐,没能学会为别人着想。之后开始真正混职场了,才发现这世上多得是自私的人,对难得一遇的真正的朋友,真的不该那么自私。如果这辈子学不会换位思考,那这位子上,永远也就我一个人了。”
说到这儿,她没有再继续往下说。沉默了一会儿,喃喃自语。
“我……欠她一句道歉。”
“你不用太自责了。之前眠眠和我说过一句话,挺在理。”
夏怀梦陷入回忆。
“她说,发生的事之所以发生,是很多因素共同推动的,她不会蠢到把所有因果都推到一个人身上。当时她没有怪我,后来也肯定不会怪你的。”
周溪泛闷着脑袋,小声嘟囔:“……不管怎么说,我还是欠她一句道歉。”
一说起这些,气氛就压抑得不行。
空气静默了一会儿。
夏怀梦轻快地说:“别想太多了。马上就过年了,今年过年,咱们争取把她叫回山庄来,一起吃个团圆饭!”
周溪泛挤出一个笑:“也是,好久都没见她了。”
“她最近在哪个国家?”
“我记得她上一条朋友圈说是去看极光了,好像是在芬兰。”
“极光……难道是芬兰的卡克斯劳坦恩?”
“对!就是卡克斯劳坦恩。”
夏怀梦目光里浸满了憧憬:“那一会儿就给她打电话,约她回国。好期待见到她。”
“好。”周溪泛吸了吸鼻子,又把羽绒服裹紧了一点,“可是你能不能先画完?我真的好冷啊!”
“哦对。”夏怀梦这才想起画了一半的画。
画纸上,烫着可爱羊毛卷的女孩子皱着眉,鼻尖和脸蛋冻得红红的,嘴巴瘪成了倒V型。似乎用了更卡通一点的画法,让她看起来像一只圆眼睛的委屈小羊,甚至在小巧的鼻子下面还用颜料点缀了一点点透明的小鼻涕。
周溪泛的年龄本就不大,可她的长相让她看起来比她的实际年龄还要小。
其实按周溪泛的岁数,夏沁确实该管她叫姐姐,而不是姨姨。
不过,当初为什么坚持让沁沁改口叫姨姨呢?
有些自己亲自做的决定,夏怀梦自个儿都想不明白。
直到她画完最后一笔,指尖抚过画中女孩鼻尖干涸的粉色颜料时,脑海中忽然浮现一句没由来的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