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三年前兄长去世后,白玉堂便强迫自己不去念,不去想,更逃避来到这里。白金堂将他养大,教会了他功夫,临终前还将他托付给了四位堪比亲兄弟的异姓兄长,从小到大无一不是关心到极致。长兄如父,白金堂的逝世让白玉堂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便是更加的肆意妄为,到底是仗着四位哥哥的宠爱还是失去了兄长的管制,怕是连他自己也讲不清吧。
至于为什么今年愿意来为兄长扫墓,大概是因为突然就清醒了,意识到自己不再是那个能在兄长的庇护下安心成长任性冒失的孩子了。谈不上因为什么人什么事悄然转变了观念,说不出具体的原因,理不清复杂的心绪,但是有可能,成长真的是一瞬间的事情。
两人快速地将墓地周围的杂草清理干净,然后摆食上香。白玉堂捏着三根香,跪下三揖首,看着墓碑上兄长的名字,默念。
放心吧,哥,我不会再让你失望了,我不可能随心所欲一辈子,接下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卢方知道白玉堂需要一点时间独处,于是走远了一点,留给这对兄弟一点空间。
白玉堂打开酒坛,香气四溢。倒出满满一碗酒,向墓碑一举杯,倾倒下去。
求兄长保佑,一愿家人健康平安。
再倒,再倾。
二愿友人无事无忧。
三倒,三倾。
三愿天下太平,无战无乱。
白玉堂敬完了兄长,又倒出一碗,仰头灌下,再放下碗时,眼眶有些发红。毫不在意地擦了擦嘴边的酒液,摇了摇手边的酒坛,听得里面还剩有些,勾唇一笑,这些酒就留给大哥吧。这一笑的风采,恍然又是那潇洒不羁的玉面修罗锦毛鼠的模样。
卢方见到白玉堂恢复了精神,松了一口气。待白玉堂拜完起身,他也走过来取过三支香,点燃拜了拜,嘴里念叨着什么保佑家人平安,保佑五弟顺利长大,最好快些成家好有个归宿什么的……
听到前面白玉堂说不敢动是假的,他这四个哥哥待他是极好的了,不过后半部分……白玉堂咳了一声,尴尬地道:&ldo;大哥……现在提成家立业还早了点,就不用在我哥面前说这些了吧?&rdo;
&ldo;早什么早啊?你看隔壁那谁谁,儿子都有了。&rdo;卢方把香插上,站起来没好气地拍了拍他的头。
白玉堂虚躲了一下,笑道:&ldo;那四哥不也还没娶妻嘛,大哥你着什么急?&rdo;
卢方白了他一眼:&ldo;你四哥的条件跟你的条件能比吗?你也老大不小了,是该考虑这些事了。&rdo;
白玉堂打了个哈哈,躲过了这个话题,转身向来路走去:&ldo;大哥我先去外边等你啊。&rdo;
卢方无奈地笑笑:&ldo;这臭小子。&rdo;他坐下来摸上酒坛,看着墓碑,暗道:&ldo;白兄弟,你可要保佑五弟啊,我们都不求什么,只希望他能平安幸福一辈子,就够了。&rdo;
白玉堂走出一段路,停下脚步回头望去,卢方的背影模模糊糊,显出些许伤神,白金堂的墓几乎融入背景,有几分不真实感。他隐约知道了,为什么以白家的财力,大哥不想死后把墓地修得更大更豪华。斯人已逝,何必在乎身后事,尘归尘土归土,像这样平平淡淡隐于山野,也未尝不好。
他望了一阵,直到卢方整理好东西向自己走来,才转过身继续若无其事往外走。
踏在雨后湿润的土地上,也许是心头放下了压抑许久的枷锁,白玉堂只觉得轻松愉悦。回想起卢方刚才的话,白玉堂笑了笑,大哥也太过操心了些,自己在江湖上那些好友有多少比自己年长却还没有成婚的,以自己的资本,要找个人还不容易?关键是要两情相悦才行啊,不是对的人,怎么能随随便便就定下来呢?
脑海中不期然闯入一张清俊英气、眉目温和的脸,白玉堂愣了愣,摸了摸鼻子。怎么就突然想起那只官猫儿了呢?说起来,也不知道展小猫有没有心仪之人。思考了一下,白玉堂下意识摇了摇头。
大概是没有的吧?按照那只猫死板谨守,万事以公理为第一的性子,怕是没什么精力,也没时间来想这些事的,就算有女孩子喜欢他,也可能根本察觉不出来啊。上次等会碰到的那个公主,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虽然那个赵玲没有表明,也或许是她自己也在犹豫,但展昭还是只把她当成疼爱的妹妹,丝毫没有想到一点男女之情。不过听说丁家曾有意招南侠为女婿,也不知是真是假。
正胡思乱想着,白玉堂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了人声,还有刀剑相击的剑鸣,当下按捺不住好奇心,丢下一句&ldo;我去看看,大哥你先走吧&rdo;便没了踪影,卢方想阻止都来不及,一声&ldo;小心点&rdo;硬生生憋回了喉咙,最后也只是叹了一口气,感叹孩子长大了就是不好管。
白玉堂潜在草丛里慢慢靠近,听到两个人的交谈声,其中一个人的声音……貌似有点耳熟?不等他靠近,那两个人似乎也一边打一边移动过来了,虽然那个有些熟悉的声音说的话并不多,不过也足够他听出来对方是谁了。
白玉堂不知不觉弯起了嘴角‐‐这么有辨识度的声音,不用想就知道是谁了。展小猫也是够忙的清明节都在外面不着家,不知道这次又是在干什么。
外面的展昭隐约能察觉到有一个人藏身在草丛里,不过没有感受到那人的敌意,便只留了一份小心,专心对付起眼前的敌人来。
面前的年轻男子也是生得英俊,只可惜眉眼间掩饰不住的奸邪之气破坏了整体的形象,看向展昭的眼神也是带着满满的恶意,口中不干不净的道:&ldo;展南侠……哦不对,应该称您为&lso;展大人&rso;了。怎么,当了官儿就能欺负小百姓了吗?锲而不舍追了在下这么久,可惜在下并不想与展大人纠缠不清啊。&rdo;
展昭不为所动,只道:&ldo;花冲!你可别装无辜!害了那么多无辜女子,你犯的罪不可饶恕!展某既然遇上了你,不把你抓捕是不会放弃的,还是趁早跟展某归案的好。&rdo;
&ldo;哟,这官腔打得挺熟练啊。&rdo;花冲不屑地笑着,手上的钢刀不停,横劈竖斩,刀刀生风,下手狠辣毫不迟疑。展昭却是因为顾及不能伤了犯人落下口舌,所以不好下重手,偏偏花冲就是看透了这一点,没有多余的防守,一心狠攻,还时不时自己往巨阙剑上撞,逼得展昭不得不收手,这才拖过了这么久,不然等展昭的实力,正面对上早就将他拿下了。
白玉堂在旁边等得不耐烦了,他认出了花冲是谁‐‐臭名远扬的采|花|贼&ldo;花蝴蝶&rdo;,没想到这次被展昭逮住了。他一眼就看出来展昭处处相让,大概也能猜到是为了什么,当下嘀咕了一声&ldo;迂|腐古板的官猫儿&rdo;,然后摸出一颗白玉飞蝗石向花冲打去。
花冲只觉得手腕猛地一痛,钢刀差点没拿住,被展昭抓住机会打掉了刀,忙连退几步,恶狠狠地道:&ldo;展昭!没想到你自诩君子,居然做出放暗器这种下作之事!&rdo;
展昭没为自己声辩,他很熟悉刚才那种石头的样子,这种套路,一看就知道是出自那人之手,于是微微笑了笑:&ldo;承蒙江湖朋友的抬爱,展某可从来没说过自己是君子。&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