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姚夕岚才缓和了脸色,道,&ldo;你说的很是,时辰不早了,我要安置了。&rdo;
说罢往内帏走去,如暮眼见事情平息了,亦不愿深究,却望着苏嫣娇俏的小脸儿,一时无言,她虽是一副小女儿娇态,可不觉间并没教那姚夕岚占到便宜,想来心思绝不似面皮那般纯真的。
林清清握了握她的手,道,&ldo;明早我教雨溪来唤你,到我房里梳妆。&rdo;
待到众人散去了,屋子里又宁静如初,苏嫣立在妆镜前,并不打算走开,金丝烛火光摇曳,映出那张巴掌大小的玉面,她将那副血玉锁子搁回原处,神态纯良无害,&ldo;你的婢女将锁子藏到我床榻下,这件事情就此作罢,我只当从未瞧见,你好自为之。&rdo;
说罢,便柳腰袅袅地往回走,那姚夕岚猛地走出来,道,&ldo;别装出一副善良的嘴脸,那花钿还不是你陷害于我!&rdo;
&ldo;咱们这样便算扯平了,我觉得很是公允。&rdo;苏嫣停住,回头道。
&ldo;就凭你,也配和我这般讲话。&rdo;姚夕岚怒气难平,语气里满是不屑。
苏嫣这才将柳腰一旋,斜倚在桌旁,双眸明亮,灵气逼人,勾起唇角道,&ldo;是你觉得我不配,或是我当真不配,哪里是你说的算了!&rdo;
姚夕岚乜斜了眼眸,双手环抱,道,&ldo;莫要以为薄有姿色,便能蒙获圣宠,宫中从不缺美人。&rdo;
&ldo;我很是自知,自知没有姚小姐这样的好家世,自然不如你得皇上青睐。&rdo;苏嫣刻意拖长了家世二字,讽她不过是以身家博得圣宠罢了,如同当年的自己,亦如同每一位获宠的妃嫔。
深宫高墙内,从来就没有所谓的真情,不过是欲望和权势的占有罢了。
姚夕岚教她堵地无言,恨不得登时将这狐媚子赶出宫去,奈何终归不是主子,并没权力,只得在言语压她三分,可没想到,便是言语上,她也没沾去半点便宜了。
见苏嫣已将暖帐放下,姚夕岚只在妆台前坐了,将那血玉锁子往地上一掷,留那梅青收拾残局。
京都素来多风雨,半夜里,竟是又起了小雨,雨打芭蕉声声慢,独闻夜语。
苏嫣静静躺在榻上,久久无眠,这皇宫里的寸寸土地,都留着她的曾经的印迹,却又似经那初雪一场化尽无痕,到如今落地干干净净,仿佛她从未来过。
只闻新人笑,谁见旧人哭,用在这皇宫中,最合适不过了。
迷迷糊糊地睡去,梦里头总有婴孩啼哭,想要伸手去抱,却是宜妃冷笑着,将她刚满一岁的儿子夺走。
&ldo;靖文,母妃在这里!&rdo;苏嫣猛地惊醒,双手攥住身下锦被,才发觉不过是梦一场。
兰若并没听清她喊得甚么,只闻声过来,见她一头冷汗细密,脸上依稀有泪渍,当她被魇住了,便坐在塌边陪着,苏嫣便昏沉沉地再次入睡。
绵延起伏的琉璃瓦,经那雨水冲刷,愈发玲珑剔透,华清宫门大开,早有侍者候在道旁儿。
苏嫣立于众人中间儿,秀女们皆是敛衣修容,忐忑却期许着未知命数的来临。
时辰点滴过去,不知哪家秀女因着两日禁食,加之情思焦虑,竟是当场昏厥在地,教宫人抬着下去医治了,这一去,自然是无缘殿选,便如同被皇上赐了绢花一样了。
正值屏气凝神之时,便听宫门外有侍者唱起,如暮率先行了大礼,身后一众宫女皆齐齐跪地。
明黄色御撵打远处缓缓而来,龙榻上端坐之人,身着金丝龙纹锦袍,头戴十二毓琉璃冠冕,遮去大半张脸容,所过之处,流光潋滟,珠玉叮当作响,悠远绵长。
☆、殿上殊丽谁家女
苏嫣微抬了眼帘凝住,人已非昨,时过境迁,再一次于这深宫红墙中相见,却只余无言独对,终归陌路。
那一刻鼻尖酸楚,胸中闷胀,苏嫣却忽而笑了,笑地那般艳丽,笑自家就连惺惺作态的眼泪也流不出来。
段昭凌并未向她们投来目光,薄唇紧抿,径直入殿。
而后,宜妃、静妃乘坐步辇次第到来,宜妃一袭繁复华服殷红如血,静妃则一身墨绿宫装大气优雅。
许久不见,静妃仍是面容淡淡,目光直视前方,可那宜妃却忽而回眸,明艳的笑颜,仍如多年前初见时一般,可在此刻苏嫣的眼中,却是愈发阴险可憎。
少顷,帝妃落座,殿内鸦雀无声,只闻得衣袂摩擦之音,以及轻微的脚步声响。
辰时一到,准时有大内侍官接了花名册而出,列位秀女三人一组,按姓氏顺序进殿参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