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昭凌低着头,看不清表情,握着一只酒杯,不动。
满目华章,展眼就成荒芜。
&ldo;臣妾为何要害陛下和太后,害这宫里对臣妾最好的两个人?&rdo;苏嫣徐徐跪地,裙摆铺了一地。
姜太后的死,原本就让段昭凌起了疑心,布局的人很精明,显然深谙皇帝的心思,若是平常也许还好,只是正赶上姜太后过世。
再无心的人,也很难不把二者联系在一起。
何况是帝王?
&ldo;朕也正要问爱妃,为何要如此!&rdo;段昭凌俯身,狠狠掐起苏嫣的下巴。
一双明眸如水,透着哀怜,苏嫣阖眼,&ldo;陛下觉得臣妾可是蠢笨愚鲁之人?&rdo;
苏芷心下一寒,都到了千钧一发之际,死到临头了,她怎么还有闲心说这些!
&ldo;爱妃自然不是。&rdo;段昭凌失笑,苏嫣又拜,&ldo;既然不是愚蠢之人,陛下即要封臣妾为贵妃,荣华富贵,取之不尽,臣妾为何要自掘坟墓,诅咒陛下,还将铁证放在自己宫中,等着被人抓住把柄?&rdo;
说完,苏嫣眉眼轻扫,谢宝林身子一震,强作镇定,&ldo;昭仪娘娘不必百般托词,前朝的虞妃娘娘也不是蠢笨之人,不也是如此作为么?何况,这绣工和布料,您如何解释?&rdo;
&ldo;谢宝林,你的话太多了些!&rdo;段昭凌喝斥,谢宝林急忙身子一弓,磕头认错。
苏嫣垂眸,&ldo;其实很简单,陛下且让臣妾在亲自绣一副图案,一切便见分晓。&rdo;
不一会儿,崔尚仪端出一方巾帕,段昭凌唤来司制房尚仪和几位掌事,一一辨认。
得到的结果,这绣工人偶上的并非出自一人之手。
众人哑然,谢宝林显然不信,自己看去,也不由地惊呆。
这绣工,哪里还是那副从林清清处讨来的百鸟图的手法…怎么可能?苏嫣的绣工拙劣,这么多年来,从不见改变。
一个不善刺绣的人,怎么能秀出如此巧夺天工的图样,即便是司制房最巧的女官,也绣不出来…
&ldo;陛下,不可能…臣妾宫里还有…&rdo;谢宝林还没说完,一行泪已从苏嫣眼眶中滑落,&ldo;陛下!只怕正是有心人利用了这点,想要置您和太后,还有臣妾于死地啊!&rdo;
段昭凌仔细盯着绣布上的图案,失神。
鸳鸯织就欲双飞…
这龙凤双珠图,正是当年新婚之夜,蓉妃亲手为他绣在寝衣上的,色泽、手法都一模一样…
他猛地抬眼,盯着苏嫣的脸,声音颤抖,&ldo;你从哪里学来的?哪个女官教你的?&rdo;
司制房尚仪伏身,&ldo;下官愧疚,司制房内并无如此手巧之人,不能及娘娘一分。&rdo;
&ldo;无人教臣妾,这是臣妾一直想绣给段郎的,只是…日后再无机会了。&rdo;
崔尚仪悄悄走进,&ldo;陛下,巫蛊之事,如何处置?&rdo;
苏嫣眸光一寒,崔尚仪竟毫不回避地望着她,眼神交汇处,苏嫣看到的不再是那个以往得体智慧伴君左右的女官,而是一个活生生有血有肉、会憎会恶的人。
虽然巫蛊人偶是在漪澜宫发现,可手法对不上,不能妄下定论,但若查不到根源,这罪名,也只得苏嫣担下。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苏嫣不论是否真的做过,都难逃干系,如若不处置她,难以服众!
&ldo;将蕊昭仪削去封号,幽禁漪澜宫,静听发落。&rdo;段昭凌目光仍锁在苏嫣面容上,有愤怒,有无奈,还有众人都不明白的失神…
&ldo;慢着!&rdo;苏嫣仰头,将欲走出的人群唤住:&ldo;陛下赏赐臣妾的料子,阖宫上下,除了臣妾,还有一人。&rdo;
&ldo;谁?&rdo;段昭凌问道。
苏嫣恭敬地一叩头,&ldo;姜太后,臣妾私自做主,送过太后一份。&rdo;
崔尚仪勾唇道,&ldo;奴婢时常在太后宫中走动,从未听过见过,昭仪娘娘此说,难道不怕扰了太后娘娘的在天之灵!&rdo;
&ldo;陛下不信?&rdo;苏嫣进一步问,段昭凌拂袖,神色难言,&ldo;你教朕如何相信?&rdo;
苏嫣失笑,便在此时,只听宫人禀报,慈宁宫荷露姑姑求见。
苏嫣抬头,明显窥探到了崔尚仪的异样,她掩饰的极好。
荷露一身缟素,段昭凌看到她手中的事物,顿了顿,遂缓缓蹲下,将苏嫣扶起,&ldo;朕,错怪你了。&rdo;
就在众人疑惑不解时,荷露将托盘举过头顶跪下,&ldo;这是当年蕊昭仪亲笔为太后抄录的八十三卷佛经,和陛下御赐的贡品绸缎。奴婢跟随太后娘娘三十年,敢以性命担保,此事和蕊昭仪无干。&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