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致当头,却听身下人附在耳边道,&ldo;今日,臣妾在靖儿寝宫无意间发现一枚小象。&rdo;
段昭凌含住雪峰顶端,并未将她话放在心上,苏嫣接着道,&ldo;那小象上刻画之人,面容像极了菡婕妤。&rdo;
伏在身上的力道猛地僵住,薄唇缓缓离开火热的身子,一点一点望住她。
苏嫣仿若未见,细腕搭在胸前,&ldo;靖儿告诉臣妾,那就是她的生母,已故的皇后娘娘唐氏。&rdo;
&ldo;是谁将那枚小象交给靖儿的?&rdo;他神色骤变,仿佛一下被戳到了痛处。
&ldo;臣妾知道,陛下不让后宫里任何人提及皇后,本以为定是她生前做了错事,惹怒了陛下,可今日一见之下,臣妾反倒疑惑不解。&rdo;苏嫣缓缓直起身子,吊住他脖颈。
段昭凌浑身僵硬,扣住她的手,&ldo;朕说过,任何人不许再提起她。&rdo;
苏嫣媚眼如丝,毫不退让,&ldo;既然陛下如此憎恶皇后,为何又会将像极了她的菡婕妤留在身边恩宠,究竟陛下是恨她,还是对不起她,至今都难以放下?&rdo;
&ldo;住口!&rdo;段昭凌用力将她推开,苏嫣撑在榻上,不疾不徐地一件一件将衣衫穿起,&ldo;臣妾还从未见过,陛下有如此一面,人人都说臣妾占尽恩宠,可只怕陛下心里住得,却是另一个人罢。&rdo;
说完这番话,就连苏嫣也隐隐有些颤抖,这么多年了,她从未敢直接质问于他,质问他,当初究竟为何要如此残忍。
可是曾经刻骨的恨意,却不知从何恨起!
除了沉默,仍是逼仄的沉默。
压地两人胸口皆是透不过起来。
段昭凌背对着她,看不清神态,只是身躯隐隐颤动。
许久,他并没有因为苏嫣触犯禁忌而负气离去,反而慢慢坐了下来,声音里是无尽的沙哑,&ldo;你说的没错,是朕对不起她。&rdo;
红罗帐内绯靡的气息消散殆尽,有夜风灌了进来,对不起?他欠她的,怎是这三个字就能还清的!
当初绝望时,刻刻都盼着他的到来,可至死,都没有等到。
&ldo;那陛下可有想过,她在冷宫被沈氏毒死前,过的是怎样绝望的日子?其实死亡有甚么可怕,可怕的是根本就看不到希望!这些,陛下也明白么?&rdo;
段昭凌转身抓住她的手,喃喃自语,&ldo;朕从来都没想过让她死…&rdo;
苏嫣抽回手,如今再说这些,还有甚么意义…
将沉浸在往事中的思绪拉回,她很清楚,自己如今要做的,并非缅怀祭奠过去,帝王口中的亏欠,能值甚么?不过是鞠一把同情的眼泪,博两三点内心的安慰罢了。
有悔无悔,都已不再重要。唯有到手的权势,才是实实在在的。
&ldo;朕欠了她太多,今生只怕无法偿还了。&rdo;他仰头,不知道看向哪里。
苏嫣便道,&ldo;陛下欠了皇后的,却要在菡婕妤身上补偿,这对她们两人,都是不公允的。&rdo;
&ldo;不要再说了,&rdo;他摇头,&ldo;这些都和你无关,朕不想让你牵涉入内。&rdo;
&ldo;那安乐呢?&rdo;
段昭凌道,&ldo;就让她在这里陪你罢。&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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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乐在漪澜宫住了下来,除了时常问起母妃为何不来陪她以外,和苏嫣相处的十分融洽。
三月三日,上巳节,阖宫行沐礼,撒桃汁,开桃花踏水宴。
淑妃请示了苏嫣,苏嫣浏览了宴会歌舞膳食账目规格,表示许可,又将参宴名册定下,用度大致勾画出,细节上教由淑妃和德妃安排。
晌午时,桃花宴便在青凤台备下,各宫小主早早地过去,宫人们临水沾沐,顽得十分尽兴。
进来边关捷报频传,段昭凌下了早朝心情大好,更衣便往青凤台而去。
一路上桃夭柳绿,微风习习,林间鸟鸣叮咚,一脉生气勃勃。
淑妃先迎了上来行礼,端上盛了桃汁的铜盆,段昭凌便捻了柳枝沾了,一路走一路撒,妃嫔们争相沾衣,好不热闹。
见陛下兴致高涨,淑妃又将等在外围的宫女们也叫了过来,依次承沐圣恩,登时桃花香气肆意飘动,青凤台上春意盎然。
嬉笑间,忽而一阵悠长的箫声传来。
众人纷纷回望,循着箫声看去,但见鹅黄色身影静坐于桃花深处,捧箫吹奏。
乐声悠扬,极是好听。
&ldo;是谁在哪里?&rdo;淑妃望过去,冲着段昭凌道,&ldo;臣妾粗通音律,这一曲仿佛是《玉雪飞花》。&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