暇玉便勉强的啜饮了半碗,再喝不下去了,方氏只得作罢,让丫鬟把汤碗端了下去。暇玉寻了圈不见父亲:&ldo;爹,今天去太医院了吗?&rdo;&ldo;嗯,事情都过去了,你爹当然回去当值了。&rdo;暇玉哦了一声,小心翼翼的问:&ldo;那……我哥没事吧……&rdo;方氏默然,挤出笑容道:&ldo;他当然好了,偷药方吃死了人,这会还能在家里安睡,谁比得上他。&rdo;儿子是安然无恙了,女儿的问题则摆在了眼前。她越看女儿越觉得难受,拉过暇玉的手道:&ldo;好女儿,让娘好好看看你。&rdo;&ldo;……&rdo;暇玉只得由她看。就在母女两人深情对望的时候,玛瑙从外面进来,道:&ldo;夫人,小姐,奴婢听翠烟说,昨晚美玉小姐又晕倒了,还咳了一帕子血。&rdo;暇玉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未来。忙道:&ldo;娘,我想去看看姐姐。&rdo;方氏起身道:&ldo;你别去,你身子弱,再从她那沾了病回来。你坐着别动,娘去看看。&rdo;拢了下头发和玛瑙出了门。暇玉坐了一会,觉得腰酸,便站起来想活动活动筋骨,却听门外有人道:&ldo;暇玉侄女,在么?&rdo;说完,门已被推开,走进来个三十岁上下的女子,正是三婶邱氏,她看到坐在外间桌前的暇玉,高兴的笑道:&ldo;我还怕你去美玉那了呢,还真在。&rdo;&ldo;三婶,找我有事吗?&rdo;暇玉起身让座:&ldo;您先坐,浮香,看茶。&rdo;无事不登三宝殿,她来做什么?邱氏笑呵呵的说:&ldo;侄女的茶,我这个做婶子的,也想讨一口喝。&rdo;听出来是暗指穆锦麟,暇玉不打算配合婶子的调笑,淡淡的说:&ldo;不知婶婶想喝哪种茶,木樨,茉莉,兰蕙,木香,梅花侄女这里都有。&rdo;邱氏见暇玉冷漠,讨了个没趣,便表明了来意:&ldo;听说你这有把供春壶,不知侄女愿不愿意给婶子过过眼瘾。&rdo;原来是为了这个,三婶最喜欢凑热闹,看新奇。暇玉慡快的吩咐浮香拿了供春壶去泡茶招待三婶。很快,浮香端着一壶香茗到两人面前。邱氏由衷感叹:&ldo;我出嫁前听我父亲提起过这种壶,果然百闻不如一见,沏上热茶通体呈澄明,不知道的还以为材质是紫玉来着。听说这壶是用淘洗过的细土抟胎,然后茶匙按压内壁,又用手指按压外壁,反复不断……&rdo;邱氏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ldo;烧制成了外壁上有指节纹理。&rdo;暇玉端看眼前供春壶,只见它外表光洁如玉,并无指节纹理,不禁嘀咕:&ldo;可这把却没有。&rdo;&ldo;所以这不是一把新壶,而是被人把玩数年,把纹理摩挲掉了。&rdo;邱氏道:&ldo;听我父亲说,他出诊时在袁尚书家见过一回,之后便念念不忘,时常念叨。袁尚书死后被抄家,他还曾打听过这把壶的下落,据说袁尚书死前,吩咐儿孙把壶陪葬了。但是……&rdo;暇玉隐约觉得三婶话中有话:&ldo;但是?&rdo;&ldo;后来你也知道,袁家被抄,他本人被刨棺挫骨,兴许开棺时,这把壶重见天日了。&rdo;邱氏啐了口,笑道:&ldo;瞧我在胡说什么,哪有这么巧的事儿!供春壶虽然不常见,可也不见得就是那把。&rdo;看着眼前这把可能和死人一起安眠过的茶壶,暇玉仿佛嗅到了一股腐败的味道。刨棺的锦衣卫发现了这个宝贝,后来献礼也好,行贿也罢,总之最后落到了穆锦麟手里。倘若真用这把它在夏季里泡一壶清茶,饮上一口,想想它背后的故意,怕是三伏天里都会打冷颤吧。不愧是消暑佳品。&ldo;……是啊,怎么会是同一把呢。&rdo;暇玉虽不待见这把壶,可也不想它是陪过死人睡的,她提壶给三婶斟茶:&ldo;来,别光说话,婶婶喝茶吧。&rdo;而邱氏盯着芳香四溢的茶水,和侄女互相对视,忽然她笑道:&ldo;瞧我,一说话就忘了时辰,医馆那边还有一堆新进的药材没晒呢!不聊了,你坐着罢,婶子走了。&rdo;到底,那杯茶,一口未动。暇玉起身送了三婶出去,待回来后越瞧那把壶越不顺眼。她姑且理解为三婶听人说穆锦麟送了自己一把供春壶,怕这把壶阴气重她用了,身体受损,又不好直说。才挑了个自己母亲不在的空档和她单独透露信息。&ldo;浮香,你改天去观里求道符回来。&rdo;给这壶贴上。她紧紧盯着如紫玉般的供春壶,摇头道:&ldo;穆锦麟,这世上还有你不敢要的外财么?&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