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华池,能做到那么狠,只因他天赋如此,有些人天生就擅长掩饰和做戏。没人会喜欢一个心机如此深沉的人,你甚至无法分辨在你面前的他,是真的,还是装的。邵华池眼看着傅辰就要离开,恶狠狠抓住对方的手臂,还没等傅辰反应过来,将他摔在墙上。砰,傅辰背脊撞了上去,唔了一声痛哼,就被邵华池像毒蛇一样贴近了,“想走?知道秘密的人有什么下场,你不会想了解。给你两个选择,一、帮我,二、死。”邵华池的手摸着傅辰脖子上柔嫩的肌肤,引起一阵鸡皮疙瘩。他猛然掐住傅辰的脖子,力道越收越紧,傅辰的脸慢慢涨红,凑近傅辰的脸,那热气扑在傅辰脸上,半张鬼面几乎与傅辰零距离,让人从脚底冒上一层冷汗。缺氧严重,傅辰呼吸困难,双眼暴突,艰难得从喉咙里挤出了几个字,“奴才无法帮你。”“为什么?”邵华池,眼底迸射出刺眼的光芒,“这已经是你第二次拒绝我了!”“奴才的身份低微,如何帮?”傅辰知道第一次是在掖亭湖。他说的也是实话,他人微言轻,在这后宫中就是自己的命都悬着。“傅辰,我要的,只是一份真心,不需要你做什么。”虽然语气柔和,但邵华池的动作却一点都不轻柔。傅辰耳朵嗡嗡作响,一阵阵耳鸣袭来,面对那双哀戚的眼,傅辰头一次不再客套,说了最大的实话,没有用圆滑的修饰词,“七殿下,我不可能帮你。”那双眼中,有着傅辰拒绝后的一丝绝望和对自己命运的悲哀,那种认命的眼神,让傅辰想到了曾经对生命毫无留恋的自己。傅辰所有的挣扎都停了下来,面前是一个连对自己都绝望的人,他有什么理由再用言语伤害。邵华池发了狠,更加用力,似乎在告诉自己,眼前这个人,与其他人没什么区别,没必要让他活着了。就在傅辰几乎要休克过去的时候,邵华池忽然怔忡了,脑中出现傅辰一次次喂他吃食,温柔哄他睡觉,暖黄的烛光照在这个人脸上,温暖得让人落泪,邵华池猛然松开了手,他想看到的,居然是这个人鲜活的样子。傅辰就着墙壁滑倒在地上,咳嗽了许久,耳鸣才停下来。“为什么!”他只想知道,为什么在明知道他是个弃子的情况下愿意帮他,现在告诉他自己有神智,却反而态度大变,至少在坦白之前,邵华池也做了很多心理建设,也犹豫过。他以为,这个人是不一样的。“这还需要我明说吗,殿下应该比谁都清楚。”傅辰感到喉咙火辣辣的,眼前发黑,勉强回道。也许因为,他也不忍心拿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搪塞这个人。“但我想听你的原因。”“您真的想知道?”傅辰抬头,那态度与平时十分不一样,并不十分尊重。但此刻的邵华池也不想去分辨,起身到一旁亲自倒了一杯水给傅辰,傅辰楞了下,没想到有一天能被皇子伺候,但喉咙实在太难受了也没拒绝,喝了几口舒缓了一下,目光疏淡,“请殿下先宽恕奴才的死罪。”晋朝只规定内庭人员不得干政,不得议政,但私底下,谁不会说几句呢。“今日我与你的所有对话,我都不会告诉任何人。”邵华池做了保证,他有预感,傅辰接下来的话,才是重点。邵华池此人虽然城府极深,但却有个很大的优点,说的一般都能做到。傅辰想,今日这番话,大约是他进宫以来最为冲动的一次,只因为,不忍心,即使知道这份不忍,定然不是最明智的选择,但傅辰还是那样做了,人有时候总要为自己为他人,做点什么。保住命的方式有很多种,邵华池何必要走最危险的那种。当然傅辰也没问为什么非要皇位,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设身处地思考一下,换了他是皇子,他也会和邵华池有一样的选择,这是每个男人都有的野心。傅辰垂下了蝶翼般的眼睫,平铺直叙,“有能力竞争那个位置的皇子,有整整十位,大致分为三个团体,第一个团体以大皇子为首,现已封郡公。大皇子邵慕戬虽然本身能力并不出众,文不成武不就,却野心勃勃,谋划许多但到如今也没甚建树。他的优势就是拥有一张野心的温床,他的外公是郭永旭,两朝重臣,就是如今圣上也是相当尊重他的,而郭永旭本身是内阁大学士、议政大臣,更是众所周知的保皇派,我想殿下也应该知道郭永旭的外号:老狐狸。就算大皇子会犯糊涂,可郭永旭不会糊涂。”郭永旭,晋太宗时期的内阁学士郭宴第二子,别名郭二,深得帝王信任。邵华池料想傅辰不可能知道什么,但随着傅辰的深入剖析,他的神色越来越凝重,傅辰说的这些都是能打听到的,但真正能从那么多无用消息里精炼出来,再分析的人,却不多。更重要的是作为一个在深宫内院几乎接触不到外面世界的小太监,居然能知道那么多,这份细心和观察力却是生平仅见。邵华池猜得八九不离十,傅辰的确无法把得到的消息与人脸对上号,他唯一一次见到朝臣,还是那次为皇帝剃须,事实上他只能靠猜的,也猜不全。“继续说!”邵华池这才真正开始重视傅辰这个人以及他说的话,一开始他之所以会希望傅辰帮自己,只是因为他身边的可用之人实在太少,而这个小太监在第一、第二次见面时冷静自保的行为,让他觉得这是个可造之材。当然,让他真正下定决心坦白的是,在之后一次次相处,这是唯一一个真心待他,也是唯一触动了他的人。可以说,一开始邵华池只是想要一个精神上的支柱,却没想到,被他意外捡到了一块宝,而这块宝,如今还未经雕琢。而傅辰展露出来的野心,也不像一个太监该有的。“第二个团体就是以二皇子邵华阳为首的,他现已封郡王。想来您对二殿下并不陌生,他的母亲是皇后,目前朝廷呼声最高的继承者,也是最有可能的皇储。虽然他好色荒淫,为人暴躁易怒,好大喜功,但他府上有多位谋士、幕僚,智囊团不可小觑。妻族是两朝宗亲,名望很高。而朝堂上偏向二皇子的朝臣也是最多的,八皇子与十二皇子已经是二皇子党,八皇子母家势力雄厚,本身嚣张跋扈却一直被帝王纵容,他的同胞兄弟十二皇子又是相当重情义的人,这三人的结盟很是牢固,一般人无法打破这铁三角关系。所以二皇子外有朝臣,内有皇后、妻子、两位分量不轻的皇子相继加持,再加上帝宠,他的呼声最高也无可厚非。”傅辰说的这三个皇子,就是那日在掖亭湖,毫无顾忌将邵华池推下湖的那三位,所以当傅辰说到他们时,邵华池的面色铁青。“四皇子邵华年患有眼疾,与您的情况类似,与帝位无缘。”四皇子与邵华池一样,身有残疾者不能继承帝位,这是从古至今的祖制,虽然邵华池只是被毒素毁容,可在其他人眼中这一样是残疾,“五皇子邵均禹母妃出生较为低微,是大皇子党。六皇子邵瑾潭是所有皇子中最特别的,也是资产最雄厚的,他经营的各项营生每年都为国库的收支平衡做了巨大贡献,而他也是二皇子党。”“最后一个团体是以九皇子为首的,九皇子三岁识千字,五岁背粱诗,七岁熟读四书五经,圣上曾赞誉其聪慧异常,被称为神童,为人谦和有礼,他的母妃是皇后的同族庶妹。他善于谋略,在文人雅士中有很高的威望,与六皇子、十一皇子、十四皇子关系都非常好,是个很有人缘的皇子。”邵华池在傅辰的话语中,陷入长久的沉思,却没想到傅辰并没有说完。“独立开这三派以外的,三皇子邵安麟自成一派。他并不参与皇位争夺,与所有皇子关系都不亲不疏,为中立派。很有希望接任下一任国师,但他在民间的威望却是众多皇子之最,且每一次圣上给他的任务都能圆满完成,奴才觉得他或许是皇子中,真正最让圣上满意的。”傅辰这话的引申含义,令邵华池忽然想到,几乎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那三个竞争最激烈的团体,没人会注意到邵安麟。都把邵安麟当做下任国师,邵安麟又自幼在民间长大,体弱多病,所以所有人都偏向拉拢此人,却忽略了此人一样有机会,或许,这也是邵安麟一种弱化自身亮点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