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定要踩寸子吗?”“当然要,福晋,今儿去大家伙儿都是盛装,福晋哪能不踩寸子!”“等等,不是还要我戴钿子吧?”“这还用问吗?”“哦!拜托,那指甲套总可以省了吧?”“这怎么可以,福晋,指甲套是……”“你们在干么?”五个女人不约而同的一惊,同时转首目注门口的男人。“王爷!”四个女人惊呼,旋即一齐福下身去。“王爷吉祥!”允禄踏进一步,再问一次,“你们在干么?”满儿苦著脸看回指甲套。“她们要我戴指甲套。”允禄上下打量满儿一身的盛装。“你要上哪儿?”满儿白眼一翻。“哦!拜托,我不是跟你提过了吗?今天是二十四弟的生辰,他们说在宫里不好热闹,所以打算在十七爷府里好好替他热闹一下,他们也给咱们下了帖子,你说你不能去,那我只好一个人去啰!”继而双眼一亮。“咦?你怎么回来了,是不是没事了?那你也可以去啰?”“不,我只是回来拿东西,立刻要再出去。”“哦!好吧……”满儿失望地叹了口气,随又想起什么地急忙唤住他。“啊,等等,等等!”转了一半的身子又回过来,“什么事儿?”允禄问。“你不是说皇上让十三爷任选一个儿子封为郡王,所以他也要封咱们的弘昀为郡王吗?”满儿兴奋地问。“我拒绝了。”“欸?拒绝?”满儿惊呼,“你在开什么玩笑?皇上的恩赐怎么可以拒绝,你不可以拒绝的!”她义正辞严地训斥道,旋即又另有图谋地眨眨眼。“不过你可以跟皇上说咱们不希罕什么郡王,咱们要交换!”“交换?”允禄狐疑地重复道。“交换什么?”“咱们孩子的终身不要任由皇上来决定,”满儿摇摇指甲套。“咱们孩子的终身要由他们自己决定,所以就跟皇上换这个。先换弘普,往后若皇上还要加你薪俸或赏赐你什么的,你再一个个跟他交换!”允禄哼了哼,“胡闹!”低叱完后,他又待转身离开。“我不管!”满儿的叫声追在他身后。“以后若是皇上要把我们的孩子指婚给谁谁谁,我就带著孩子逃离京城!”允禄脚步只顿了一下,便继续大步出房而去。然而,他虽仅停顿了那么一下下,却已足够让满儿知道没问题了,她满意地笑笑,继续讨论指甲套的问题。“为什么我一定要戴指甲套?”在雍正宠信的三个皇弟王府之中,最大的是紧贴在皇城西北角墙的庄亲王府,位于皇城以东靠朝阳门的怡亲王府次之,果郡王府最小,而且怡亲王府和果郡王府都缺了一角,怡亲王府缺小角,果郡王府缺大角,不过果郡王府虽然最小,却也小不了多少。果郡王府相距庄亲王府并不很远,自庄亲王府前的广场进入石碑胡同,再转入祤教寺胡同走到尽头就到了。老实说,满儿一点也不想来,如果不是他们特意下了帖子,她会装作不知道有这么一回子事,可既然他们下了帖子,无论再怎么不乐意,她还是得来一趟。僵著一张笑脸,她不自在,他们更不自在;特别是听说允祥病倒了,所以他们夫妻俩都没有来,其他都是那些没见过面,或者见过面却彼此都有心结的人;只不过一会儿,她就受不了而独自一人悄悄溜到花园里去喘口气了。“好累!”她无奈地咕哝,正在考虑她可以躲多久再回厅里去“现身”,不料她才刚在亭子里坐下……“十六嫂。”她吓一跳又站起来望向亭外,发现是允楀的福晋和允礼的福晋。“啊!十五嫂,十七弟妹。”两位福晋也跟进亭子里来,大家尴尬地面面相觑一会儿,十七福晋才干咳一声先说话了。“呃,十六嫂,听说你救了皇上,真是勇敢呢!”“没什么,只是刚好碰上了,”满儿僵硬地微笑。“总不能光顾著自己逃命吧!只好卯上去拚了。”她知道她们只是听从丈夫的示意而来向她示好,其实她们也不知道该如何和她这个“庶民”相处。真是难为她们了!十七福晋与十五福晋相对一眼。“这样好不,十六嫂,里头也嘈杂得很,咱们三个索性在这儿坐坐,教人送上点心香茗,十六嫂可以把如何解救了皇上的过程告诉我们,也好纡解一下我们的好奇心。”说完,不等满儿同意,十七福晋便招手唤来经过凉亭边的两个家叮“喂!你们过来,对,就你们两个……嗯!你上厨房去替福晋们拿些点心香茗过来,还有你,你到厅里去跟十五爷说一声……呃!”三个福晋倒下后,两个始终低垂著脑袋的家丁才抬起头来。“可以叫他们来把这三位带出去了,行动快点,在他们有所察觉之前,所有的人都得退出内城!”“三天后,他们要拿三位福晋来换王瑞雪,谁是王瑞雪啊?”放下信函,允楀愤怒地咆哮。眼神严酷地指向允楀,“天地会的人,”允禄冷冷地说。“是我从西宁抓回来的叛逆分子。”“天地会的叛逆?”允楀一怔。“那她现下在……”“天牢。”“天牢?”允楀立刻苦出一脸惨澹。“完了,那……”“我会提她出来。”“咦?可是皇上那边……”“我负责!”既然允禄这么说,那就没问题了,允楀与允礼不约而同松了口气。“真该死,十七弟,你这边的护卫就这么松散么?”一放心,允楀就忍不住要抱怨。“更该死的,天地会居然混得进内城里来,哪天是不是也能混进皇城里去了?”“不奇怪,”允禄的语气是平平板板的。“倘若有熟悉内城的人带路的话,要混进来是很容易的,而且打从这儿离开内城也很快,只要自侧门出了南覃广胡同不远就是西直门了。”“是谁?”允隅恼火地责问。“是谁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带天地会的叛逆混进内城里来?”“八哥的如烟庶福晋。”“咦?啊,对喔!”允礼猛拍大腿。“就是那个埋伏在内城里许久,后来又打算行刺皇上的刺客!”“她是王瑞雪的姊姊。”“欸?”允楀与允礼两人同声惊呼。“原来她们是姊妹?”说到这里,允禄已计划好该如何进行了,遂猛然起身。“我进宫去见皇上!”与四年前同样的地点,只不过那回是寒恻恻的冬天,这回却是暖绵绵的夏日,那时空旷白茫茫的荒野,如今已是满眼绿意盎然,山茶花、山桃花、野丁香、山茉莉等野花遍野紫红一片,花香浓郁、艳丽迷人,远处绵延的山脉,流云在蓝天变幻,如果是平常时候,这倒是满好的踏青地点。不过,现在不是平常时候,现在她是人质。满儿双眼瞟向两旁看看身边的十五与十七福晋,三个人同样双手被绑坐在草地上,可只有她两人俱是一脸惊慌恐惧的表情,也难怪,她们没碰过这种事,她却是经验丰富了。再望向前方的玉含烟,她也不能责怪玉含烟这么做,要救被关在天牢里的妹妹,这也是唯一的办法,虽然她是现在才知道王瑞雪被允禄抓来京城里了。“你儿子呢?你不想要回儿子吗?”背对著她的玉含烟一动不动。“他在他父亲身边比跟我好。”简单一句,就是她不想要。又凝视玉含烟的背影好半晌,满儿才静静地问:“你恨他?”玉含烟震了震,不语。满儿耸耸肩。“其实你该想想,你有你的立场,他也有他的立场,如果你不觉得你错了,那他那样做也不应该有错,既然没有错,你凭什么恨他?”玉含烟的背影又僵硬了好片刻,才慢慢软化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