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她长得很像吗?那个画里的女人。”
“像,也不像。你比她年轻,更不近人情。”
“徐老这是在夸河清,还是在贬河清呢?”她笑着走近,拉下领口,露出雪白的肩膀,将他推到在床边。
“河清娘子,你这是……”
“嘘!”她用手指抵住他的嘴巴,脸上浮出妖魅的微笑。却在徐敬安失魂落魄的瞬间,将一柄冰冷的匕首抵在他的喉间。
“来人……”
“你可以试试,是我的刀快,还是你的人来的快。”匕首挺近几分,脖颈下血流如注,“不要用这么吃惊的眼神看我。想杀你的人应该很多吧,我应该不会是第一个。”
“你到底是谁?”
“我是林国弼的女儿,你应该很清楚。”
“你父亲的死和我无关。”
“可忠贞侯的死,不是你一手促成的吗?好一个清流文人,你的面具戴的太久了。可惜骗得了你自己,却骗不了世人。要我将你的丑陋面貌撕开,你才会承认吗?”
“你认识江流?”这几乎不是疑问,而是肯定了。
“我是她的侄女。”
“难怪你像极了当年的她。你是来为她报仇的?”
“对。你明知道江流君喜欢的是忠贞侯夏煜,却因为所谓的爱,将夏煜设计杀死在北地。你以为可以霸占江流君,却不知她宁可死,也不愿屈服。徐敬安呀徐敬安,可惜你千算万算,算错了一个女人对爱人忠贞。你害她惨死,你说,我该不该为她报仇?”
徐敬安像是被人戳破了隐秘的心事。原本卓然的气度瞬间散去,让人惊觉,他保养的再好,也不过是个将近五十的人了。
“是,我喜欢她,所以恨极了后来居上的夏煜。是他明明有婚约在身,却抢了我心爱的女人。所以我故意嫁祸他,叫他死在了北方。”
“你终于承认是你害了夏氏一族。”
“害死他的,是他自己的亲儿子夏臣玄,不是我。我只不过是骗他将那些信放在他爹的书房而已,没想到那孩子蠢的可以,居然信以为真。若不是他,夏煜没那么容易死。”
倘若商昭在这,她或许就能知道,为何当年万竟欢要保住颜孝若而不是夏成臣玄了。因为正常人都喜欢聪明的孩子。
而夏臣玄,不仅笨,还嫉妒,而且记仇。若不是颜孝若为了商昭,不敢贸然动商胥,否则他如今定会后悔的。
因为夏臣玄最恨的根本不是杀父仇人,而是他的亲弟弟颜孝若,那个他以为夺取了他父亲对他母亲所有宠爱之女的儿子。
倘若当年他存了一点为父正名的意图,也绝不会装疯卖傻那么多年,而不肯说出真凶,那个叫他陷害他父亲的真凶。
直到他偶然从徐鹤兮和颜孝若的谈话中听闻,颜孝若和商昭的关系,为了报复颜孝若,让他亲尝被挚爱所痛恨的滋味,所以才故意告诉他,商胥才是他的杀父仇人。
可惜他失误了。
颜孝若和商昭并没有中计,他们始终信任彼此,坚守着自己的立场。直到携手扫去眼前的雾障,终于得见蓝天。而他也最终丧命于多年的孽愿,杀身成仁。到死都不知道,他恨了一辈子的人,是承偌要保护他的亲弟弟。
父辈家族的恩怨,本不该由他们俩承担。
事到如今,可恨者可怜,又有孰对孰错呢?
门被人一脚踢开,走进一行人等,并不是徐楚泽带领的护卫,而是华荣带领的锦衣卫,以及身披狐裘的颜孝若。
“好一个美人计。”徐敬安抵着匕首站起来,恢复了之前的冷静,“华都督,你深夜执刀,夜闯徐府,敢问有何贵干?颜孝若?还有你,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居然还来祸乱阳间?”
“如玥,过来。”颜孝若吩咐道。
她退开身子,华荣随即上前,叫锦衣卫将徐敬安捉拿。他的丑态已在众人眼前败露,但却丝毫不显畏惧。直到商胥也走了进来。
他的瞳孔狠狠的颤了颤,“仲权,你怎么在这?”
“方才你所说的一切,我都已经听到了。”看着从未看透的老友,商胥的心里百味杂陈。原本不敢相信颜孝若和商昭的推断,认为徐敬安就是嫁祸夏煜,联络鞑靼,杀害瓦剌王的凶手。直到前天,东厂的人交给他一本徐敬安亲书的诗集,上面写满了鞑靼王亦力的评语。以及不知费了多少心力才收集到的当年徐敬安写给鞑靼飞鹰部的信笺。
商胥终于知道了真相。
“当年我力排众议,相信你的判断,以为真的是易正为了富贵荣华,背叛国家。所以极力上书皇帝惩处,但我却没想到,你居然在暗中命高参修改我的奏折,将一人之罪祸延夏氏一族。你为了你野心和私情,不顾一切的毁掉了他的一切。你怎么会忘了,当年在你走投无路之时,是易正救了你,替你活命。为了一个女人,你居然背叛朋友,欺瞒君王。徐敬安,圣贤之教,为人之道,你全忘了。诗写的再好有什么用,其身不正,诗也流传不久。”
“想当年你赞叹公子灵皋的诗才,多番打听,甚至想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他做妻子。你爱才心切,曾对我说,若此子人品不佳,你甘愿逆天下之大不韪,保护此子周全。可你却最终杀他生父,毁他生母,让他从世人赞叹的少年俊杰一朝落为裙下之臣,受尽数年的痛苦折磨。你想做他的师傅,却最终做了世间伤他最深的人。如今他就站在你面前,你该赎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