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条干变万化的怪物,更是一只凌厉凶猛的魔鬼!「真……真的好厉害!」紫萝衣作梦似的喃喃惊叹。「我仔细看过他那条黑索好几次,也没什么特别的嘛,黑不溜丢的一条,除了格外坚韧,又比一般套马索长一些之外,也只有黑索尾端多了一支似锥又似槊的利器比较特异,我曾试过要它两下却差点被绊个四脚朝天,可没想到那条没啥稀奇的黑索使在他手里竟是如此诡异玄妙,活龙活现,简直是风云变色,日月黯无光!」「这就是武学功力程度上的差异,所以他是北地霸王,而我们只是区区小角色而已!」紫老爷感叹地道。「啧,真是,到现在我才知道自己的男人究竟有多厉害!」紫萝衣嘟囔。「真不知道他是怎么练出来的?」紫承风咕哝。二日定下了下少功夫!」紫醒衣的夫婿说道。「那可不,他……」先前是因为只见过楚无极的精湛功力与超绝的枪术,却没见过厉干魂的身手究竞如何,紫萝衣才会紧张、会担心,但此刻见场中那两人似是势均力敌、旗鼓相当,她才放下心来,开始有心情讨论起来了。於是,就在他们说话间,一百招过去了,两百招过去了……「奇怪,虽然他们看上去平分秋色、不分上下,但为何我会有种错觉,」紫秀衣的公公纳罕的低喃。「似是阎王索早已胜券在握,却又不愿尽早结束这场比斗,这是为何?」「经你这么一提,思,我也看出来了!」紫晨衣的公公点头附和。「真的?」紫萝衣马上歪过头去问。「从哪里看出来的?」「从哪里嘛……』紫醒衣的公公双目紧注场中毫下稍瞬。「思,从楚无极的枪法招数中,隐隐可以感到一股不耐烦和怒火……」「而厉阎王的黑索反倒愈来愈冷静、愈沉稳……」紫老爷也看出来了。「嗯嗯,这只有一种可能……」紫承尧的岳父若有所思的低喃。「楚无极已使尽浑身解数却还赢不了厉阎王,所以他开始著急了……」「相反的,厉阎王尚未使出全力……」「换句话说,真要分胜负也早就可以分出来了……」「而楚无极除了俯首称臣之外,也没有其他路可走了·」「是吗?」紫萝衣听得又惊喜又有点怀疑。「如果真是,那老大又为何要让他呢?」「这个嘛……」紫老爷和其他四位亲家相对而视,再同时转注场中,楚无极的长枪不知何时已变成了六节枪,然後,三百招过去了,四百招也过去了……「那也只有一个可能……」「什么可能?」「厉阎王心存仁厚,不想让楚无极太难堪,以为拖久一点,楚无极或者会自动收手,大家就算是平手。」「以楚无极那种妄自尊大的心态,他会接受平手?」紫萝衣不以为然的哈了一声。「我看他早已被自大蒙蔽了眼睛,根本就看不出来自己打不过老大;也或许他比我们更早看出整个状况对他不利,但他不能、不愿,也不可以认输,所以才会急说他还找不到老大的破绽,甚至也可能想说打久了老大会自己认输……」这才说对了!虽然楚无极自己也曾担心会落败,然而一旦真的动上手之後,他就不再接受会被打败的想法,一意认定自己一定会赢,也非赢不可,即使情势多么明显的对他不利,他还是不愿意承认,下意识里总存著几分侥幸的心理。或许时间拖久一点,他就能够找到厉阎王的破绽,一举打败对手:也或许厉阎王会乾脆自己认输,反正厉阎王不在意声名,也知道这么一来,他就不会再来「骚扰」了,何「乐」而不为?总之,他绝不会认输,因为——他不能输!五百招过去了,楚无极愈来愈焦躁,每一招、每一式都是那样犀利凶狠,简直就像是在对战深仇大恨的仇敌,安心要将对方置之於死地:六百招过去了,厉千魂愈来愈稳健,几乎只是在见招拆招而没有任何反击……「楚无极到底在干嘛呀?现在连我都看得出来他下太对劲了!」紫萝衣嘟囔。「真是想不到,原以为南霸与北霸之间的差距应该下会太大,最多只是毫厘之差而已,而且胜者必然是南枪,可是现在看来……」紫老爷感叹地摇摇头。「他们之间确然有一段相当明显的距离,而胜者恰好相反,是北索。」「亏南枪那样自信、自傲可以胜过北索,才会一再主动挑衅……」紫承尧的岳父喟叹道。「他是被虚荣心所累……」「的确,他的虚荣心太盛,如今反要栽跟头在那无意义的虚荣心上……」而这个跟头一栽下去,恐怕南枪就再也爬不起来了。「快看,约莫要分胜负了!」众人连忙将视线移注场中,但闻一声爆响,缠战中的人影骤然分开,楚无极双目怒火熊熊,死死地盯住厉千魂,散乱的头发似刺帽般根根倒竖,连呼吸也变得粗浊了,活像一头垂死挣扎的老虎。而厉千魂,始终那样冷静沉著,那样剽悍凛冽,只是,多了几分令人不寒而栗的煞气,仿佛正待扑杀猎物的豹子。怱地,哗啦啦啦声响中,楚无极的六节枪又回复原来的长枪,再喀啦一声,两手一分竞又变成一长一短双枪,众人正感讶异间,紫承尧的岳父已然惊悚地倒抽了口寒气。「老天,南枪要使出他的压箱底绝活儿:天地无双了!」「你见过?」「一次,我只见过一次,十五年前,据我所知,南枪也只使用过那么一次,之後,他便成为南七省的霸主,再也没有使出过这一招了!」「那么,果真要分胜负了。」语声刚落,蓦闻楚无极断叱一声,旋见红雾霍然暴染,彷佛汹涌的浪潮,囊括了整个天与地,而耀眼的银枪头便隐藏在红雾中,飞戮向厉干魂,快得匪夷所思。双眼倏眯,厉千魂原地下动,黑索却在刹那间盘旋而起,溜溜寒芒似暴雨般从四面八方泻落,圈舞的索影带著有形与无形的激荡回绕狂飙,空气犹如碎裂般的呻吟,那红雾也被撕碎了,仿佛红雨般飘落四处,而那躲藏在红雾中的银枪头也当的一声歪了准头,就在这一瞬间,厉干魂背後猝然出现另一抹枪尖刀影,有如来自幽冥的诅咒,更似来自地狱的魔手,直剠向他的背心……「老大!」在紫萝衣的失声尖叫中,如同开始一样的突兀,眨眼间一切就结束了,而观战者根本没人看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们见到的只是最後的结果。两个对手相距十步,静静地相互对视。楚无极双目失神、表情落寞,还有几许迷悯与惆怅,以及一丝隐藏不住的懊悔,好半晌後,他伸出手。「还给我!」厉千魂一语下发,默默地把那支飞戮向他背心的短枪扔还给楚无极,楚无极怔愣地注视短枪片刻後,毅然转身。「我们走!」没有人出声,甚至没有人动上半根寒毛,直至看不见楚无极等人的身影之後,喜极的欢呼声方始轰然爆起,每个人都又惊喜又欣慰的笑成一团。「赢了!赢了!北索赢了!」这当中,最夸张的是紫萝衣,她竟然跑到厉千魂面前扑通一声跪下,还把额头磕到地上去。「老大,我诚心诚意拜你为师,请收我为徒吧!」「……」「为什么嘛,为什么不能教我嘛?」「我没说不教你,等孩子生下来之後再教。」「但那还要好几个月耶!」「很快就过去了。」「是喔,你的时间是很快就过去了,但我抱著这个愈来愈大的肚子,时间过得才慢呢,哼,都是你『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