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阵飘来的恶臭更像是气体腐烂的味道,引得顾卿卿频频蹙眉。
她开始有些好奇李今晏以往住的到底是个什么地界,心里虽事先预测过不是个繁华之地,但也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破败地界。
推开车窗的顾卿卿顿住了。
这是一条十分狭窄的巷子,马车勉强才能在其中穿行。
而巷道上坑坑洼洼的,并不平坦,以至于马车晃动得十分剧烈。那些坑坑洼洼的凹处里,是各种乌黑发臭的水渍,而那些黑色的水渍就是恶臭的来源,像是泔水似的东西。
狭窄的巷道两边,是一幢幢破旧的房子,墙面有些破败。
有些好奇的老人或者孩子站在门外瞧顾卿卿她们,像是在瞧什么稀罕物。
确实,对于这地方来说,顾卿卿她们这辆精巧的马车与这里格格不入。
马车行驶到这里的时候,李今晏嘴角的笑收敛了起来。
顾卿卿本来也还行的,毕竟前世也在山沟沟上过了许久,只是这一下子闻着这股味道就有些不适应。
一路驶过去,有几处院子里探出人头来瞧顾卿卿她们。
直到其中一户院子时,李今晏淡声道:“到了。”
马车停的地方是一处老旧的院子面前,这院子有些年头了,但是比起其他的院子来说里头似乎更大些,院子的门敞开着,能让人一眼就望见里头。
院子正中央有棵槐树,这槐树应有些年头了,花开得十分繁盛。另一边的空地上支着几根长长的竹竿,上头挂着各色洗罢的衣物,还有个身着青衣的女子正蹲在不远处一口井水处洗衣服,见着门外的李今晏时眼睛一亮有些激动,刚要出声,在瞧见他身旁马车里的顾卿卿时顿了嘴。
偏头冲着院子里四间屋子的其中一间喊道:“婶娘,晏哥回来了!”
屋子里登时便传出一个女子的喊叫:“那小混蛋还敢回来,得罪了赵员外,我看他是连累我们不想活了,看老娘不收拾他!”
李今晏这会子已经下了马车,听到这一声,眼神一冷。
这厢对着马车上的顾卿卿告别:“我已经到了,顾小姐请回吧。”
顾卿卿却摇了摇头道:“不急。”
李今晏也不管她,兀自进了院门,而方才出口的妇人已经走出屋外了。
出来的这妇人身材丰腴,面相凶煞,一出屋子后便双手插腰,一脸怒视着李今晏,“丧门星,你竟敢还敢从牢里逃出来,得罪了赵员外你是想让我们一家子跟着你吃牢饭吗!”
这妇人一瞧就是个牙尖嘴利的,从她跨出屋子门槛走向李今晏这一段路程中,一直骂骂咧咧的,没半句好话,时刻也没消停。
反观李今晏像是习惯了,脸上表情一点没变,只在初始见着这妇人时扯了抹冷笑,之后便恢复如常。
“是晏哥儿回来了吗?”
屋里跟着也传出另一个苍老的声音,走出的是位年迈的老妪。那老妪发色灰白,脸上褶皱纵横,佝偻着身子,一双眼睛却精锐,活像是只黄鼠狼。
与她一同出来的还有一个瘦削的中年男子,和一个年纪约莫十四、五岁,身材胖硕的少年。
俩人见到李今晏时,都露出了厌恶,只不过瘦削些的男子的厌恶藏得更深些,而胖硕些的男子的厌恶中还夹杂着一丝意味不明的恐惧。
他们四人衣着粗布衣裳,瞧着日子真的窘迫。
瘦削男子见到李今晏时,蹙着眉道:“你怎么还敢回来,哼,难不成是衙门都关不下你了。”
他这话被身旁的老妪瞪了一眼。
老妪重新将目光转向李今晏时,眼尖的瞧见了屋外的马车,眼睛骨碌碌在马车上转了两下,然后一脸激动,直呼了两声,“我的乖乖儿,你可终于回来了。”
倒是李今晏瞧着她们的动作,从始至终都冷冷淡淡的样子,若说有情绪那是有几分厌恶。
“晏哥儿,狱里头的官爷没把你怎么样吧?”
老妪说着上前两步,就想去摸摸李今晏的脸颊,打算再说两句关怀体己的话。没想到手还没到他面前,便被人侧身躲过了。
李今晏淡淡道:“无事。”
身后头的妇人嗤笑了一声,笑得老妪脸色有些难堪,方才那股子热情就退了下去。妇人言道:“娘,我看您还是别费心思了,这小混蛋是石头疙瘩的心,便是您装得再好也捂不热。”
她这话一说完,老妪的面色就更不好看了。
见此,边上一直站着的瘦削男子开口了,“你这婆娘住口,娘说话哪有你开口的地方。”
那妇人听到瘦削男子呵斥她,一下子就蹦了起来,跳到瘦削男子身前,手叉腰凶煞道:“好啊你个赵老四,现今你有了差事就硬气了是不是!还敢呵斥我,你可别忘了当初你那差使还是我向着赵员外为你讨来的,现今你有能耐了,就敢来呵斥我,你当真是好样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