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幕后之人是他……”诸官之中有老眼昏花的,净睁着眼说瞎话。
皇帝听得殿中私语纷纷,眉梢一动,“刘申,王卿所言可真?”
“皇上…下官…下官……”刘申哽咽地话不成声。
“皇上,”渊澄瞟他一眼,“臣有证据,可让刘大人自认不讳。”
皇帝诧异地眨眼。
“来朝之前,臣命人去了趟国史院,想必收获不小。”渊澄追了句解释。
“在殿外就传吧。”皇帝下令,他心里纵是有千般疑问,也只想着这事能在今日了断最好。怀敬王料事在先,考量周到,委实替他省了心。
捧着厚厚一叠书册进殿的正是连齐和齐明秀。
渊澄从上抽取两册,翻开几页,连同被皇帝揉皱的告示,一并呈上,“请皇上过目,此二册是前朝和本朝的官印刻样。”
皇帝立马正襟,目光在三者之间徘徊。
钟氏篡立新朝,将官印制度大改特改,印钮不同是其一,印文则是和前朝的小篆体完全不同的九叠篆,文字笔画折叠堆曲,并且线框扁圆没有棱角。
这一目了然的区别,不够使皇帝震惊,为他脸色陡变的是,告示上的玺印和史册所载一模一样。
他挨个看下来,搭在书册上的手都有些发颤。
前朝的官印,怎么可能还保留至今!更何况这些人早已辞隐命归九泉!
“不可能…”皇帝注视着御案,喃喃自语。
这边渊澄没闲着,把二人带来的书册悉数分发出去。
本纪、列传、年事表、章制书…这些国史院难得一览的藏册,此刻在众人手中辗转递阅。
王宁为手里一册人物传记,他越往后翻看,越是不屑,最后看到两朝功臣史官王玉篇,居然当堂嗤笑出声。谁说父亲中风不治?分明郁郁而终!他身为其子,竟还不如别人清楚?
安陵王两手空空,朝殿里像市集一般哄乱不成体统,皇帝的神色似也不大对劲,他隐约感觉事情不妙,可到底哪里不妙却想不透彻,“怀敬王,你当这儿是你的王府吗,未免太放肆了。就算是前朝的官印,被仿造也不无可能。”
皇帝闻言立马昂起头,“对,定是有心之人所为。”
渊澄于是把目光投向人群外,大殿的一边,手捧纸笔的史官,“这个有心之人,执掌国史院的千大人怕是逃不掉了。”
“皇上…微臣不敢…”千大人捧着纸笔当即吓跪。
安陵王冷嗤一声,似乎拿捏到了重点,这乳臭未干的小子是非把朝堂搅得天翻地覆不可,实在居心可疑,他抢先一步道,
“怀敬王信口雌黄的本事堪为一绝,国史院向来门禁森严,可即便如此总有防不住小人的时候,你无令擅入,理当治罪才是。”
渊澄短叹一气,扶额道,“事急从权,皇上要处置,臣自当领受。不过那罪状上盖的确确实实乃前朝官印,皇上还辨认不出来吗?”
好一个事急从权,好一句犯上之言,安陵王正欲驳斥,不知是谁小声说了一句,“难道有人私藏前朝印玺,按理说都销毁了才是……”断断续续有人跟着附和。总之那告示上非本朝玺印,怀敬王将国史院的藏书搬出来当证据,皇帝的神色又如是微妙,无疑告诉他们,这就是货真价实的前朝官印。
“要说文过饰非篡改史实大有可能,也大有必要。但是一般而言,不会有哪个皇帝心虚到连前朝的礼仪规章都改动。”王宁为嗓音高亮,脸上毫无惧色。
闻听如此大逆之言,本就五内躁动的皇帝勃然变色,猛地拍案而起,“王宁为你大胆,先帝岂容你妄议,来人,赶出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