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同音脑中最后闪现的只有一句话。
这个人,不知该怎么救。
“皇上没威胁你吗?”曲同音稳住心神,重新坐下床榻,“文公子的命,你不管了?找不到文公子,他师父师兄弟可都有处可寻。”
曲同音勉强一笑,看住渊澄,鼻子泛起一股酸意。他们都在逼他,逼他放下,又逼他拿起。
渊澄移开视线,浮云一般轻淡的眼底,有了一丝波动。
曲同音霎时反应过来,刚才的话无疑更加重他一死百了的念头,忙改口道,“你至少等我周顾好他们的安全。万一皇上迁怒下来,会连累更多无辜。”
“死后之事,哪管得了这许多…生死由命…”
曲同音急道,“那我呢?老爷子呢?我来之前,在皇上面前立誓劝服你同意他的计策。你要死了,我得落个什么罪名。”
“他不会……”
“他会!”曲同音低吼了一声,声音压得更低,“我不是危言耸听,这两年你不在朝堂,我可是亲眼看着他杀伐决断毫不犹疑。”
渊澄因为失血过多此刻只觉眼皮沉重,昏昏欲睡。
曲同音见他眼睑半阖,已是疲累不堪,便凑近他耳旁轻声,“你再等等,等我把一切安排妥当,一定不拦你…”
渊澄也不知是否听见,彻底合上了眼。
曲同音静静注视他好一会儿。离开前又塞给侍卫好几百两银票,望他们多费心时刻留意怀敬王的情况。
这厢三人围坐在圆桌旁,桌上一壶三盏。
“曲大人没曾想过,传言若是真的呢。”文无隅深看一眼连齐。
曲同音一愣,目光在二人脸上流转。从渊澄缘何被幽禁,到他一心求死,大致情况已说明。
文无隅重新提起开头一句带过的传言,让他摸不着头绪。所指传言,自非渊澄滥杀之罪。
“王爷未曾明言,连齐也该有所察觉吧?”文无隅还是看着他。
连齐垂下眼,默默咽了口口水。
“连齐,事到如今你还瞒着什么,文公子这话何意?”曲同音这才觉事态暗藏严峻。
连齐默不作声。
文无隅也不逼问,转而道,“这话对他来说许是大逆之言,可以理解。曲大人无非要我去劝王爷放弃寻死的念头。不过依我之见,劝解还是其次,你只要告诉他,你已经知道传言属实,他才该是君临天下的人。”
曲同音深深蹙眉,面色如铁凝重,“我不懂。”
文无隅轻叹一气,“这事也非无从查起,时间却是不等人。王爷亲口承认我亲耳所闻,曲大人还不能相信吗?”
曲同音呼吸变得沉重,看着连齐的神情,他不信也得信。
沉吟一段,曲同音才又问,目光灼灼,“文公子所言属实的话,很难让人不起疑心。”
文无隅迎上他的眼神,听他道,“传言是否你所为?”
文无轻笑一声,“我说不是你又不信。你就当是吧。”
曲同音无话,陷入沉思之中。
大齐立国才五年,难道要换新主?
国家易主绝非一面正义之旗即可,兵权、政权,人心、时机,需要太多筹谋计算。而渊澄又是否愿意。
“这个法子行不通。”好一会儿曲同音定下结论。
“曲大人不敢再做二臣?”文无隅直言不讳。
曲同音勾唇一笑,道,“文公子可知我们为了大齐复辟精心策划了多久,施行又多久,这当中有多少次是冒着被揭发的危险,钟武贪权无道滥用亲私,现今又是怎样一个朝廷。”
文无隅偏开眼不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