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挽起头发扎起来,系上阿姨找来的新围裙,站在冰箱前看了一阵,挑出几样食材,有条不紊处理起来。在蒸饭的时候,她为难了,晏随没说他回不回来吃。都想到这茬了,如果刻意不给他煮,很奇怪;给他煮,更奇怪。
犹豫了一会儿,她拿起手机,还是想和他确认一下,就看见二十分钟前,晏随还补充了一句:方便的话,把我那份也煮上。
江璟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晏随什么时候有这么委婉的语气,她好像第一次知道。
彼端,晏随正襟危坐,眉头微蹙,专心致志听着视频会议对面人的发言。
这是和里约那边的国际视频会议,晏家这边一艘满载的货柜船在抵靠马瑙斯港时被查出一批新违禁品,两百多个集装箱的货物在港口清关被押,走程序下去不知道要拖延几个月。拖久了,应季的商品不能及时流入市场,会有大大贬值的风险。
对面无非是几个老总互相踢皮球,焦急上火,对方的翻译一直说个不停,晏随逐渐不耐烦,直到一个间隙,他张了嘴,让所有人噤声。
你们应该时刻清楚,联邦税收部长秘书JeffersonMaciel的住址。现在摆在我们眼前的事情并不是一件难题,如果是,那很不幸,犯蠢的是你们。我真诚地希望你们能在他上班的第一秒钟,敲响他办公室的门,他今天需要处理的第一件工作,将必须是我们提出的问题。
他压低眉毛:在里约落日之前,我要我们的货状态变为正常。一天时间如果不够,我将亲自去里约和部长秘书谈,那个时候,我要失去的不仅是钱,同时,很可惜,我还会告别很多工作伙伴,在座的先生们是否还诚心和我的集团合作,我现在持怀疑态度。
晏随所有话都是用正宗的里约口音的葡语讲出来的,这些年晏家在巴西的发展越来越深,他渐渐掌握了这门语言。
虽然是十万火急的事情,但在晏随看来并不难解决。
里约的天刚亮,对面几个巴西人脸色也不太好,互相看看,大吵大闹几声,承诺会把事情办好,会随时保持和晏随的联系。晏随点头,告别,关掉视频,看向自己的秘书。
今晚加班,过两个小时联系一次里约那边。晚上我会很忙,没空回复没有价值的消息。
秦秘书恭敬地点头,是,晏总。
晏随起身穿好西装,看一眼这个陪了他三年的秘书,朝他点一下头,大步离开了办公室。
晏随坐上车,掏出手机,呆呆地刷新了两下聊天界面。结果是令他失望的,她竟然什么也没回他。晏随闭上眼睛深深呼出一口气,放松身体靠着座椅,望着车外灯火阑珊车水马龙,也不知道,家里有没有那个人在等他。
当车在大门前停下,大门缓缓打开,司机小夏为他拉开车门,晏随侧脸往院子里望,院子里没有晏由,也不见江璟。一股巨大的失落笼罩着他,他骂自己矫情,闭了闭眼,往里走,从外面看,玻璃里的事物看不清,晏随悄悄收敛起了希望,拉开门,里面果然一点没有声响也没有。他低下头,脱了鞋,扯开领带,脱去西装,踩在地板上,表情冷漠下来。
已经八点过了,晏由肯定睡了,至于江璟大概回自己家去了。
晏随的心脏有点抽痛,思念的滋味不断蔓延,越是这样,他的表情越冷淡,冷着脸,武装自己。
他从冰箱摸出一瓶牛奶,仰头喝起来,身侧传来一个声音:热一热再喝吧。
江璟从暖光里走过去,她抬手揉了一下眼睛,她刚才坐在晏由的房间一不小心睡了一会儿,现在脑子还有点迷糊。
我在等你,有点事想跟你说。
晏随垂下手臂,转过头的瞬间,冷漠的表情有些没收住,看起来有些难以亲近。
江璟硬着头皮继续说:饭就在那边,要我帮你热一热吗,我是有事情想跟你说,但是也可以等你吃了饭再说。
血液里的血液一下子好像瞬间沸腾了,他把牛奶盒子捏到变形,往江璟身边走两步,鼻尖凑近一点,盯着她,克制道:那就麻烦你,帮我热一下。
江璟的睫毛上下颤动,她看向他,眼神里好像终于没有了恐惧,至少晏随是这么判断的。江璟在改变,她没有那么怕他了,她说相信他一回,应该不是骗他的。
他继续低着下巴,似乎要吻她,江璟推他的肩膀,后退一步,这样过界了,晏随
你的追求者里没有想吻你的吗。如果他们想,你是什么处理的,还是只是拒绝我?晏随往前贴一点,用轻缓的语调问她。
我我没有遇到过你这么大胆不讲理的。
晏随忽地心情愉悦了一瞬,他们不敢吻你。
嗯江璟无所适从,推开他,我给你热饭吧,弄完我就回去了,下次再跟你说也可以。
江璟避开他赤裸裸的直视,转身大口呼吸,一边把菜放进微波炉,一边警觉着晏随的方向,他好像一直站在她背后,不用想也知道他是什么样的眼神。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璟的余光里没有他的影子,背后也安静下来,他却突然在不远处出了声:其实我也不敢。我现在很怕,怕你哭,怕你跑。
手中的汤左右晃浪一下,汤汁撒出几滴,江璟忙放下碗,回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