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去想为什么,只知道现在伊尔迷也离他而去了。杀了他?杀了他又有什么意义。杀了他,他不还是这样孤零零、空荡荡地在这人间漂泊吗?
干脆就死了吧。
从前的旧友都已面目全非,恋人也一次次背他而去,何苦还要在这里莫名其妙地活下去,苦苦忍耐这样的孤独与无趣呢?
他从来不是西索合格的对手,连战斗的欲望都没有,拼命挣钱只是为了让自己忙起来。他只是个活在过去的人,因为唯有过去不可磨灭。可那些过去的人都走出来了,只有他还不停地原地打转,无头苍蝇似的,还给自己建了个苍蝇窝用来怀念。
以前也是能忍的,在家里数个月不出门,躺在木板床上抱着芭比娃娃睡觉,给收藏品们写介绍卡片,或者干脆任由自己陷在无限循环的噩梦与幻象里,一点也不无聊,他可以和自己玩一辈子。要么就夜晚盛装打扮去泡夜店,制造一场场真情实感的猎杀,糜烂又绝望的,他的生活。
可那是伊尔迷不在的时候。
伊尔迷来了,他的生活整个儿变了样,为一个人而变成乐观向上的模样。哪怕是精心的伪装,也是真心的快乐。然后伊尔迷又走了,说走就走,把他一颗真心踏得稀碎。
他又没有活下去的目标了,也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去哪儿,要干什么。这之后也没有下一个伊尔迷了,全天下就那么一个伊尔迷,被他弄丢了。
一想到此后的余生都要继续这样散漫枯寂地度过,佐伊就丧失了兴趣。
“我还是去死吧。”
死是很简单的,随便什么都可以被他拿来杀人,杀死不想反抗的自己则更加容易。
想留个全尸可以割喉吞刀片,想不沾血可以喝毒药,想死得刺激点可以联系飞坦玩凌迟,想死得壮观点可以从天空竞技场楼顶玩重力蹦极。
可是那么多种死法,除非他在身上绑着炸弹自杀式袭击v5总部登上国际新闻头条,其他的没有一种能被伊尔迷看见。
佐伊不愿独活,也不想投入洪流就此不为人知。他有一个偏激而自私的念头。
我就是死了,也不要他忘记我。
他决定安排西索与自己共同出演,在战斗时杀死对手这点上,西索再合适不过了。至于之后被西索讨厌这个显而易见的结果——且不说他到时已经死了,就算没死他也不在乎。
重要的是,西索一定会告诉伊尔迷。
他期待着西索在不经意间提起他的死,哪怕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伊尔迷则会做什么反应呢?……
他心情愉快地幻想着,似乎有大风拂过,他站在金色的向日葵花田里,黑风衣猎猎作响,为自己送葬。
耳边传来的喧闹渐渐远去,银白色睫毛轻轻阖上。
*
“应该没有大碍了。”天空竞技场的念力医生擦了擦汗,“还好西索先生您当时处理的及时,失血量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不过也很危险。”
红发男人没有作声,把手中的扑克牌甩来变去,气息危险。
“我在这里当了这么多年医生,佐伊先生可以说是最让我在意的一个病人了。”医生将绿色的念膜附在少年的伤口处,一点一点的荧光浮起,苍白的皮肤被绿色的光芒掩盖。
“他和我儿子差不多大,说是我看着他长大的也不过分呢,哈哈哈。”医生仔细缠上绷带,微笑道,“真的很感谢您,西索先生。”
“不用了,救他并不是我的本意哦~”西索从墙边直起身,扑克牌“唰”的一声收起,最上面一张牌面上呈现怀抱镰刀的死神的图样,“这种人,还是直接死掉最好。”
“……”医生不了解他们之间的个人恩怨,默默用湿布清理着少年身上的血迹。
西索转身离开,这次佐伊真的让他感到了厌烦与失望,确切地说,是一种怒其不争的感觉。
他第一次见到佐伊是在友客鑫,在一种彼此都意想不到的情况下。
他以为那是个漂亮小姑娘,银色长发,穿着红色短裙和网格丝袜,腿很长,屁股也翘,是他喜欢的类型。如果不是这小姑娘满身都是血,他可能会主动搭讪,不过即使这样,他还是主动搭讪了,以另外一种方式。
凌晨三点多,酒店的电梯间内冷色调的灯光下,手握利刃、眸如寒星的美人和相貌英俊邪气的年轻男人隔着电梯门对视,像是定格的电影镜头。西索走进电梯的下一秒,她便持刀刺来。
西索喜欢她的眼神,充满不甘、疯狂与绝望,死灰里又埋着火星,像一只尚未长成的狼崽子,未来有无限杀气腾腾的可能性。
与佐伊认识愈久,愈发现他性格中的矛盾与纠结,一团乱麻似的,神秘而混乱。在西索眼里,他像一只困在蛛网中的蝶,越挣扎,就越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