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依蓝湾别墅a106。
夜里一点。
苍穹只露出镰刀月。天际边不知何时聚集了厚重的阴云,伴随狂风的呼号快速地覆盖到金华市。
镰刀月最后的一丝光线都被湮没了,官郯镇里成了一团如墨般的漆黑。
偶尔有一两扇窗牖被风吹得啪啦作响,声音在寂寥的夜里极为刺耳。
“小兔崽子,你终于睡着了……”辰枫如履薄冰地把头顶上的羽毛一根根拔掉,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胭脂,解掉了女仆装。为了哄婴儿睡着,他今晚从三叠纪侏罗纪公园到未来外星人,所有任何能扮演的角色,一一试过。
弄掉了身上所有饰品,辰枫因长时间不动唤突然失去平衡,脚一崴,浑身团烂泥般趴倒在地上,侧脸稳稳当当地粘上了那块未干的尿不湿。
“呸呸呸!”辰枫一把尿不湿扯下来,恶心得不住地吐口水,一手跟猫儿刚醒一样猛地抹脸,然后将尿不湿狠狠地掷到墙壁上,怒吼道,“啊啊啊!!!我受不了啦!”
继而听得婴儿跟着大声啼哭,楼下停滞的小车报警器此起彼伏,嗾嗾嗾的狗吠声聒噪一片,邻居窗口开始有人咳嗽,灯盏陆陆续续打开,十几秒钟,整个小区都喧杂了起来。
像是一个人吃四斤黄豆,两碗凉水,然后困在逼仄密封而人群拥挤的空间里,然后……
‘咐咐咐咐咐……’一把不知道从哪里旋转飞来的斧头直接击穿辰枫房间的窗口,贴着他的额头一路疾飞,扎到了墙壁上的闹钟。
一根秒针和分针掉了下来。
辰枫吸了一口冷气,便听到破了的窗口外传来一句浑厚的詈骂声:“有没有公德心啊,又吵又闹的,街坊邻居们都不用睡觉啦?人家明天还要上班呐!!!”
辰枫现在的感觉,也许比蛋碎卵裂的感受要纠结,比震精鸡动的情绪要高涨。
他抓狂,他内心咆哮。
他阴阳失调,他内侧外漏。
房间里狼藉一片,床铺端头七八个奶嘴瓶,已经喝空,他自己嘴角边还叼着一个。
自己满脸胭脂,下腰裹着一片女仆工作裙,头顶五颜六色的羽毛,臀后插着开屏的扇子,撅着扮演涅槃火鸡。
他已经僵住三十分钟没有动唤了,脚下粘着一块沾满污秽的尿不湿,尿骚味熏得整个房间里像个三天没倒的夜壶。
床上是刚刚费了三个小时才弄睡着的婴儿,虽然姿势是两腿倒搁在墙壁上,脑袋楔进床铺和墙壁的裂缝里,但是婴儿确实是睡着了,因为倒立着睡,哈喇流了一鼻孔。
这婴儿就是不走寻常路!
不是说他跟常人的婴儿有多大的区别、是否组装、有优质免检标志的、蛋孵或特殊饲料养什么的,要说这婴儿跟普通的婴儿有什么不同,最崩溃的就是,别人需要听摇篮曲的他要听恐怖音乐才能睡着;普通的牛奶他不喝,却执意要将小手伸向剩下的半瓶洋酒;
一般婴儿的眼睛都是清澈明亮的,他的瞳仁却变幻无常,有时候在黑暗中缩成如猫眼一样的麦粒状。
这个孩子当然不是故意敌对辰枫,不过辰枫碰到他,算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砰!
辰枫的房间门被撞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