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中看了看车上的白薇紫蓼,道:“她们都是女子?一路方便么?”
我一怔,不觉看了看她们。她们虽然穿著男子衣服,便还是一眼便看出是女子。现在城中放出了五万城民,这些人本来也是良民,在城中,自不敢有什么异动,一旦出城,天知道会做出些什么来。她们坐着马车,只怕一出城便会遭人抢。若不是何中提醒,我都没想到这些。
白薇道:“将军,请不用为我们担心,人生有命,生死在天。”
她的脸上还是一副平静之极的样子。何中倒吃了一惊,道:“你们不怕么?”
白薇道:“当然怕,但总还有点希望。”
何中点了点头,道:“好吧。我叫人送你们先出去。等等。”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走到边上一个营帐中。我不知他要做些什么,耐着性子等着。一会儿,他捧着一个小包出来,道:“两位小姐,你们要是能到五羊城,请把这东西代我交给城主好么?”
何中和五羊城的城主还有联系?但此时我也不愿多想,白薇道:“好的,一定为将军办到。”
何中笑了笑,道:“如果到不了也没关系。”他拉开小包,里面却是一块玉佩和两柄腰刀。他道:“这两柄腰刀给你们防身,这块玉佩就请你们交给城主吧。”
白薇接了过来,我向何中单手行了一礼,道:“多谢。”
送了她们出去,却见城外已是一片逃出去的城民。这些人大多衣衫褴褛,时而有几个发出几声干哭,也许是终日担惊受怕,终于看到生路,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看着他们,我也不禁百感交集。若不是蛇人,只怕他们没几个人能逃走,这么一想,他们倒该感谢蛇人了。
东门外过了护城河有一条大路,本是直通五羊城的官道。这条官道因为失修,有点坑坑凹凹的,马车在上面也有点颠簸,紫蓼有点不好受,白薇却仍是不动声色。
走了一程,路上的灾民已少了,只是零星几个。马车虽慢,也比这批饿昏头的灾民走得快。我带住马,道:“我得回去了,保重。”
和她们不过相处了一天多一些,本不该有什么惜别之情。我带转马头,忽然听得白薇道:“将军!等等!”
我带住马,只见她跳下车直向我跑过来。我跳下马,道:“还有什么事?”
她跑到我跟前,忽然揽住我的头在我唇上一吻,脸一红,却又跑了回去,一言不发。一上车,便打马疾行,那辆马车被她赶得哗哗作响,也不知颠得车里的紫蓼成了个什么模样。
我伸出手指摸了摸嘴唇。唇上,似犹有她的口脂余香,刚才她那柔软的嘴唇虽然只是极快地一点,却仿佛在我嘴上留下了一个印记。那辆马车也越行越快,终于转过一个拐角,被一带树林遮住了,再看不到。
走好吧。
我默默地说着。那条路上她们不知还会碰到什么艰险,只希望她们能平安到达五羊城。
回到城中,东门仍挤了不少城民。五万人要出城,便是冲出去也要好一会,不用说这般一个个走了。我带着马,又自东门向西门走去。
当初,城中数十万人家,到处是曲曲折折的巷子,从东门到西门也得好一会,现在却都成了一片瓦砾,直通过去,便是近了许多了。
城中心是国民广场,边上便是中军营帐。广场中心本是用方方正正的大青石块铺成的,每块青石都足有六尺见方,按理,另外几大城池中类似的广场都叫帝国广场,第一代苍月公筑城后却起名叫国民广场,那也预示着后来的反叛吧。这广场号称天南第一,大石板每块都有半尺厚,磨得光可鉴人,便是帝都也没那么好的石板。如今这些大石块都被烧得斑斑驳驳,有些也已被烧裂了,这些日来,不知在这里焚烧了多少死尸。真佩服中军,边上那种焦臭味,他们居然还能呆得下。
肩头一阵奇痒,让人几乎忍受不了。叶台说过,伤口愈合,会有一阵痒,那么现在正在愈合吧?他的医术当真神奇,我受此伤不过两天,居然这么快便愈合了。腿上受到的那条刀伤本是皮外伤,他只是浅浅包扎一下,现在拆掉了,也不过两天,结的痂都快掉了,除了在腿上留下一条长长的伤疤外,没什么后遗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