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秋霜环顾四周,没有发现类似烟灰缸之类的东西——事实上整个房间里除了桌椅就是书——于是用手指掐灭了燃烧的烟头,火苗烧灼着她的皮肤,但是冯秋霜却似乎察觉不到疼痛一般,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皮肉烧焦的味道使得沈巍忍不住抬起头来,看到这一幕被吓了一跳,也顾不得在发脾气,赶忙站起身:“你在做什么?”说着拉开抽屉翻出一盒烫伤膏递了出去。
冯秋霜低头看着还没拆封的盒子,又笑了:“您真是个好人,怪不得我妹妹那么喜欢您。”但是却并没有伸手去接,反而张开手指冲他晃了晃,“放心吧,没事。”
她的手掌里竟然有一层厚而粗糙的茧,隐隐约约还能看到交错驳杂的伤痕,简直像是旧社会包身工才会有的。可是冯秋霜一身上下的行头加起来可能比她妹妹的装备还要昂贵,尤其是她手腕上的女士表,市面上的价格就已经超过百万。
察觉到沈巍诧异的目光,冯秋霜不以为意地抚顺高定连衣裙的褶皱:“我自残,因为我妹妹和我的养父养母。”
沈巍对别人的家事并不感兴趣,发现冯秋霜没事之后他就又坐了回去,继续翻整下节课的课件,而冯秋霜似乎也只是想找人倾诉,并不在意听众是否专注,自顾自地用她沙哑性感的声音讲述自己的故事。
像是大学课堂的缩影一般二人互不干扰,只不过这一回的学生换成了沈巍。
“我知道您讨厌我妹妹,我也讨厌她。”
虽说秦家在龙城树大根深,可是秦淮桑的父亲不过是分支中极其不起眼的一个,只不过因为最早生下孩子而稍微有了一点地位而已。
但是秦淮桑是个女孩,又早在十岁那一年分化成了O而失去了家族权利的竞争资格,只不过是依仗着长辈的疼爱才能继续嚣张跋扈生活奢靡。
“您知道三二五绑架案吗?”冯秋霜目光涣散,不知在看着什么。她的口才一般,但是声音中似乎蕴含了一种极其压抑又深沉的情感,轻轻触碰到了沈巍曾经的心事,于是不知不觉间竟然听进了冯秋霜的话,不自觉地点点头。
冯秋霜将熄灭的烟揉成一团,焦黄的烟丝簌簌落在地板上:“这个事情全龙城都知道,秦家人被绑架了,绑匪索要七千万的赎金,后来自然是正义战胜了邪恶,被绑架的倒霉蛋一分钱没出安安全全回来了。”
可是事情不止如此。
一同被绑架的还有冯秋霜的父亲冯秋远,但是不只是出于什么想法,秦家隐瞒了冯秋远的存在,直接导致了冯秋远的死亡,事后也只有一句不痛不痒的道歉和微薄的抚恤金。
连个水花都没有,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消失在世界上。
冯秋霜母亲早逝,偌大的家业全是冯秋远一个人打拼下来的,他死了,冯秋霜一个还不到十二岁的小姑娘怎么守得住如此庞大的企业。秦家就是在这个时候趁机收购了冯秋远的公司,并且假惺惺地收养了孤苦无依的冯秋霜。
“简直是羊入虎口是吧?”冯秋霜自嘲地笑了起来。
秦淮桑嫉妒冯秋霜的外貌,嫉妒她无人能够比拟的气质。她娇蛮的不像个大家族的小姐,反倒像是在最底层过活的泼妇,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便宜姐姐时常冷嘲热讽,动辄拳打脚踢。
“我从来不跟她争执,任打任骂,最后就连主枝的人都看不下去了,但是我却半句抱怨都没说过,甚至对她非常好,”她不自觉地抚摸着手指上细碎的伤口,“其实全都憋在心里呐。”
于是就这样冯秋霜一步步的,终于成为了脑容量大概只有半个核桃那么大的秦小姐最最信任的人。
“秦淮桑脾气不好,除了她爷爷,谁都不喜欢她,所以她没有朋友,也没人教她怎么做人,于是我就宠着她,惯着她,故意引导着她往歪路上走,”冯秋霜的眼神格外冷酷,方才还痛苦彷徨的孤女似乎一瞬间变得心硬如铁,“然后让她再也离不开我。”
她成功了。秦淮桑的所有事情全都会交给冯秋霜,她可以向自己最大的靠山爷爷隐瞒任何事情,但是在冯秋霜面前她永远是透明的。
当秦淮桑喜欢上沈巍并决定对他下药的时候,冯秋霜隐隐觉得自己等了十年的机会终于到了。
心思缜密,能忍常人之所不能的冯秋霜像往常一样,尽心尽力地替她安排好了一切,并顺顺利利地将沈巍送到了酒店的床上。
听到这里沈巍的脸上倏地一变,整个人从椅子上站起来:“你……”
冯秋霜摆摆手:“是我,但是放心,从头到尾我都没有把你们放在一个床上。”
秦家是个非常庞大的组织,自然也会有很多见不得光的事情。但是这些家族机密只有最核心的人才会清楚,和盟友的交流也会选在秦家的地盘,并且他们会在商讨完毕之前关闭路经的所有监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