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文君,人要懂得知足。我本就不是老夫人的亲儿子,你想要公平待遇,当初就不该嫁给我。”他冷淡开口,接着又轻嘲,“你会选择嫁给我,怕也是因为魏国公府这个名头吧?现在嫁进来,是不是发现和你所想的大不一样,所以早就后悔了?”
魏国公府根基深厚,深受天子眷宠,嫁进魏国公府,不知多少京城女子趋之若鹜。
他看郑文君眼神闪烁,冷笑了声。面无表情地向外面走去,走到门口时,步子顿了顿,然后开口:“你若觉得我配不上你,你在国公府总是受气,可以和离,我不会拦着。”说完头也不回地拂袖而去。
郑文君气得发抖,和离?他居然连和离都提出来了?!
走到桌边就想拿起杯子继续砸,却发现杯子瓷瓶能砸的全砸完了,余光中瞥到躲在阴影里的连玉,她一把将人拉出来,泄恨似地抄起鸡毛掸子就狠狠抽下来。
“你这小贱蹄子!是不是早盼着我被休,所以在这儿看我笑话?现在很高兴是不是?我打死你这小杂种,和你娘那个贱人一样下贱!”
连玉低着头,身子痛得发抖,却不敢反抗,缩着身子小声哭泣,任她打骂。
外面丫鬟噤若寒蝉,动也不动,谁都不敢劝,似对这种场景习以为常。
月隐树后,夜风微凉。
晕黄暗淡的烛火轻轻摇曳,映照在纸糊的窗户上,里面影影绰绰,挥动飘摇,夹杂着女人的厉声谩骂和声声抽泣,永无止境。
第17章药石无医
正月初一一大早,国公府一家子就随着老夫人去了宫里,府里的人少了大半,清冷了不少。
菡萏阁却一片兵荒马乱,丫鬟进进出出。
“怎么样?钟大夫来了没有?”郭娆见绿枝跑进来,急忙过去抓着她的手,着急询问。
“小厮说已经快到了,小姐不要担心。”绿枝心里也有些慌。
昨晚只是吃了顿饭而已,那里还点着火盆,没想到夫人还是着了凉,一早就脑袋发热,昏迷不醒。
郭娆有些后悔,昨晚不应该让母亲去的,水榭本就风大,凉意重,又是冬天,不着凉才怪。
“小姐,钟大夫来了!”香叶瞄到长廊一角出现的身影,大喊。
郭娆顺着视线看去,一见钟大夫出现,跑出去抓了他的手就往房里跑:“钟大夫,你快看看,我娘她怎么样了?”
钟大夫被她扯得一阵气喘吁吁,胡子直翘,刚想说两句,却见小姑娘泪水在眼眶打转,满脸焦急慌乱,就又把话咽了下去。
看了一眼床上的人,脸色灰白,呼吸微弱,心里就已经有了数。他搭了脉象,沉静半晌,摇摇头:“令堂本来就天生患疾,应该得过贵人相助,才能存活至今,现在又感染风寒,旧疾复发,老夫也无能为力。”
他是魏国公府的府医,掌管整个国公府的药材出入。府上的这位表小姐总是去他那里抓药,也请教过几回他对医术的见解,小姑娘虚心好学,且天分不错,他对她印象很好。
“表小姐,您也是学医之人,令堂身体一向如何,您应是最清楚不过。有道是病来如山倒,令堂……您若是不信,可亲自把脉。”
把脉讲究平心静气,郭娆关心则乱,跪在床前,握着季月的手一直在抖,又如何能心平气和?
绿枝心里也难受,她整日伺候在夫人身边,知道她每天受病痛折磨,强撑着不过是因为举目无亲的小姐。如今小姐在国公府已经适应,她心愿已了,也算是解脱。于是在一旁劝解:“小姐可还记得夫人的话?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您莫要太伤心,不然最后放不下的还是夫人。”
郭娆脸靠在季月的掌心,感受着那温度,泪流满面:“你们出去,我想单独陪陪母亲。”
钟大夫见多了生离死别,见这场景,也唯有叹息。
魏老夫人的女儿丧夫携女回京,几乎人人都知道,他看了一眼那身形削弱的小姑娘,有几分怜悯,今日是大年初一,若这夫人今日便死了,即便季老夫人疼女儿不在意,但国公府的其他人总会嫌晦气,谁愿意在年年大年初一去拜祭死人的?
思忖了半晌,他看向绿枝,道:“老夫祖上传下一种秘方,可续人性命,但也只能维持不到一月,你们还是早些准备后事。那方子不外传,你待会还是随老夫去趟药圃直接拿药吧。”
郭娆闻言,激动地抬头,继而跪着朝他磕了三个响头:“多谢钟大夫。”
钟大夫摆摆手,拿起药箱,摇着头走了。
让丫鬟们都出去后,绿枝看了眼床前跪着的身影,叹了口气,也关门离开。
屋子里喧闹散去,只余声声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