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泽想了想,&ldo;这年纪……十七岁,过于小了些。&rdo;
方响今日来这贡院,就是盘算着怎么和温泽开口,早有准备,便笑道,
&ldo;其实说开了,这恩科也好,卷子也好,不过是个过场。正经授课的帝师,文华殿里已经有两位了,说是什么当世大儒,我呸!还不是天天闹得鸡飞狗跳?太后御口说了,八字不合,就是不行。这第三位么,关键是要八字登对,旺皇帝,那就必然是好的。皇上的亲娘选了七八十副生辰八字,精挑细选出来的人,能害了皇上,害了社稷么?温大人说是不是这个理儿?&ldo;
温泽点头道,&rdo;正是这个理儿。太后是圣上亲生母亲,心里只有圣上一人,必然是为了圣上好的。莫说太后,方大人身为国舅,又何尝不是心心念念,日夜奔走,只为了圣上社稷。方大人是难得的忠臣啊!&rdo;
方响大为感动,举衣袖抹了抹眼角,&ldo;温大人看得透彻。我这个做舅舅的,能害了我那皇帝外甥吗?太后是我亲姐姐,我能害了他们娘儿俩吗!我赤胆忠心可昭日月啊!!可笑朝廷上那般跳梁小丑,个个上串下跳,竟然说我是奸佞!我不就是收了点儿下面的孝敬银子吗,那也是太后恩准,过了明路的!这朝廷上谁不收?沈太师不收,他那么大的宅子是用什么搭起来的?我全家上上下下几十口人,不能让他们饿死啊!&rdo;
这话匣子打开便收不住,方响抱怨了一大通,憋在心底的话倒了个干净。温泽在旁边含笑听着,不时点头称是。
方响越看温泽越觉得顺眼,他亲热的拍拍温泽的肩膀,&ldo;温大人啊,你我同朝为官,你也知道我的。这贡院待久了,实在气闷得很。我还有琐事,需要先行一步。这里就全权交给温大人了。莫忘太后嘱托啊。&rdo;
温泽拱手道,&ldo;方大人请便。&ldo;
方响心情舒爽,踱着方步出去了。
温泽坐回去,又喝了几口茶,把事情前后想了一回,只觉得脑仁疼。他扬声道,&ldo;思道,可在外面?&rdo;
程思道快步走进来,&ldo;学生在。&rdo;
&ldo;刚才那晕倒的考生现在如何了?&rdo;
&ldo;学生刚才出去看了一回,那考生的家仆并马夫候在贡院门外,已经自行驾车送那考生回家去了。&rdo;
温泽点点头,又问,&rdo;思道,此人卷子可在你处收着?&rdo;
程思道早有准备,从怀里拿出一幅卷起的考卷来。&ldo;学生刚才送走那考生,回来的时候就顺路拿过来了。事出突然,卷子还没有封口。&rdo;
温泽道,&ldo;无妨。&rdo;打开试卷,只见行云流水般的潇洒行楷,密密麻麻写满了整张卷子。没有细看,先道一声,&ldo;好字。&rdo;
通读了一遍,思忖片刻,又读了一遍。
破题承题中规中矩,行文引经据典,亦是中规中矩。
温泽心想,虽不是个好的,倒也不是个坏的。十七岁的年纪,顶着一脑袋血窟窿,还能在短短半日写出这样的文章,也是不易。
沈棠那厮运气实在不错,沈家这棵歹竹,莫非出了个好笋。
温泽又翻到卷子前头,看了眼考生名字,念道,&ldo;沈迟。&rdo;
沈池在马车里便已经被颠醒了。
但眼前的形式,醒着不如晕着,她便不吭声,沿路从窗口的细缝儿里打量周围。
这马车车身颇为宽敞,装饰华贵,角落里还备了熏香。这位考试丢了命的假公子家里,非富即贵。
不多时,马车停在一处大户府邸前面。
抬眼细望去,这所府第绵延不绝,占据了整条街的大半。门口十余级的台阶,台阶尽头,两座大石狮子蹲坐左右,护着两扇大门。朱门紧闭,门上一个个硕大的铜钉闪闪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