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师沈棠听了风声,有天晚上便专程来找沈池,说了她几句。
沈棠道,&ldo;温泽这人行事暧昧,让人难以捉摸。手里的都察院,担的又是监督百官的职责。跟他走得近并非好事,吾儿还是远着他一点的好。&rdo;
沈池笑眯眯的应了,得空了依旧找温泽去。
到了月底,都察院下属的一个七品御史,名叫朱端砚的新任言官,上了个弹劾折子。弹劾的居然是他的顶头上司,左都御史温泽。
朱端砚在弹劾折子里写道,温泽虽是二品大员,毕竟俸禄有限。仅凭区区俸禄,怎么能在一个月内带人去望鹤楼吃五回的酒。其中必有贪污枉法的内情,望陛下严查。
弹劾折子到了端王的手里,端王捧腹笑了一回,对文渊阁里面几个内阁大臣说道,&ldo;本王虽然去年和温大人在朝上略有龃龉,但事情过去也就过去了,这回弹劾的实在离谱。本王听人说过,温大人家里是京城有名的富户,城东的这间望鹤楼,他们温家也是入了股的。温大人拿自家银子去自家入了股的酒楼喝几次酒,怎么又招了弹劾。&ldo;
太子少保卢作人也是文渊阁里入座的,闻言起身道,&ldo;殿下此言极是。温大人此次无故被弹劾,固然是无妄之灾,但也是他平日管束下属不力的缘故。倒是殿下不计前嫌,帮着温大人开脱,如此贤德,值得称颂!&rdo;
端王便提朱笔在折子上提了八个字朱批,&ldo;捕风捉影,胡说八道!&rdo;把折子丢回文渊阁案头。内阁几人商议拟了票,左都御史温泽御下不严,责令思过。胡乱弹劾的御史朱端砚罚俸三个月。
太师沈棠见朱端砚的奏折言语刻薄,自家女儿不过是跟着温泽去吃了两回酒,折子里连自家女儿都骂上了,气得牙痒痒,提笔又加了一句,朱端砚胡乱攀咬朝廷大臣,重责十廷杖。几个内阁大臣都猜到其中的缘故,不过是个小小御史,犯不着跟太师杠上,几人睁只眼闭只眼,票拟便如此发下去了。
朱端砚在午门当众受了廷杖,一瘸一拐的回府去,羞愧万分,大半个月没出门。
这事在朝上传为笑谈。
端王和都察院向来不对付,这次居然不计前嫌,帮左都御史温泽说话,贤王的名气也越来越大。
这个夏天,小皇帝的个头一下子蹿高了许多。
原本只到沈池的肩膀,现在个头已经差不多跟鼻子齐平了。
个子高了一截,穿起龙袍来也有了气势,看起来像模像样的了。
清亮的童音,也逐渐开始变声。
宫人听到万岁爷开口说话的时候,有什么想法只敢心里憋着,哪里敢说半个字。
倒是沈池,头回注意到的时候笑得不行,说了句&ldo;公鸭嗓子&rdo;。
重阳气得两天没理她。
太后留意到小皇帝突然不肯讲话了,把花大满招过来问了几句,顿时火冒三丈,吴大用太监又跑了趟沈家小宅子,把沈池拎进宫里,太后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沈池摸摸鼻子,这顿骂是自找的,怨不得别人。专程去了趟乾清宫,哄了一个下午,好不容易把小皇帝哄得转怒为喜。
大殿里又重新四处回荡起公鸭嗓的说话声音。
自打过了年以后,重阳当真用起木樨熏香来。并且严令下去,除了沈先生以外,旁人绝不能用。
木樨香本是寻常的熏香,价格并不甚贵,稍微富裕些的人家也多有用的。
就算是天子的严令,也只能在皇宫里令行禁止。出得宫去,达官贵人们听说当今陛下独爱木樨香,在市面上争相抢购,顿时洛阳纸贵,硬生生把一款寻常熏香炒成了天价,价格翻了二十倍不止。
到了后来,居然连沈池自己都用不起了,便索性停了熏香。
这天文华殿下了课,重阳拉着沈池不让走,两人去东暖阁用了午膳,说了会儿闲话,小皇帝鼻尖凑过来嗅嗅,疑惑道,&ldo;沈先生今天又是用的什么香?气味大不相同。&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