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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第2页）

那太监叩头谢赏，抬起脸来。太后不经意瞥见太监的面容，惊得手一哆嗦，整支莲蓬掉在了地上。

众人惊疑不定，太后自觉失态，勉强道，&ldo;下去罢。&rdo;

待那太监划着船去远了，太后按着额头歇了一会儿，对着蓝天碧水，映日荷叶，忽然失了兴致，道，&ldo;回松鹤斋。&rdo;

众人簇拥着太后起驾，太后走了几步，又道，&ldo;吴大用，去外院传方小国舅进来。&rdo;

吴大用应了一声，小跑着去了外院。

半个时辰之后，小国舅方响应召进了内院，到太后下榻的松鹤斋说话。

方响进了寝殿就一愣。

平日里形影不离的几个大宫女居然一个都不在，只有太后独自躺在凉榻上，手帕按着眼角。

方响几步蹿过去，&ldo;姐！我那小外甥又怎么了？&rdo;

太后红着眼眶说，&ldo;这次不关他的事。小弟，你还记得咱们村的吉利哥吗？&rdo;

方响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ldo;哦，那个李吉利啊。平日里对咱们家不错，乱匪冲进村子的那天，帮姐姐你挡了一刀。&rdo;

太后红着眼眶点点头，&ldo;就是他，李家的吉利哥。乱匪冲进来的时候，老殷家上上下下几十口被杀得快死绝了，那时候我肚子里还怀着志儿，跑都跑不动。要不是吉利哥把我塞进稻草垛子里，你姐姐就死在那天了。&rdo;

方响咂了一下嘴，&ldo;这都多少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事了。您现在是太后，天底下最尊贵的主儿！我那小外甥是皇帝！要不是当年的那些惊险，也没有如今的富贵，您说是不是？&rdo;

太后道，&ldo;我今天看见他了。&rdo;

方响呆了呆，&ldo;啊？谁？李吉利？不可能啊！人都死了多少年了！&rdo;

太后重复道，&ldo;我看见他了。那张脸，那眼睛，跟吉利哥一个模子刻出来的。&rdo;她忽然落下泪来，&ldo;我派人问了生辰八字，就是吉利哥去了的第二年生的。你说，是不是吉利哥投胎转世来找我了。&rdo;

方响细细问了一回究竟，得知那人是避暑山庄里的一个小太监，今天偶然撞见了。心想他这位姐姐越活越糊涂了，便敷衍道，&ldo;只是个太监，既然入了姐姐的眼，随意赏点银子不就得了。&rdo;

太后抹着眼泪道，&ldo;你们这些个爷们儿，个个老没良心的！遇到救命恩人投胎转世，随随便便赏点银子就完了！先帝当年去哪里都带着那个狐狸精，把我一个人孤零零扔在老殷家，贼人打进来，拖着六个月的大肚子逃命！先帝把我丢下了，是吉利哥用他的命换了我和志儿的命，我一辈子忘不了！&rdo;

方响为难的叹了口气。先帝当年这事儿，确实做得不怎么地道。难怪他姐姐记了一辈子。但是，谁又能说先帝的不是呢。

&ldo;姐，你宽宽心吧。先帝都薨了两年了，您一道懿旨，淑妃娘娘也殉了先帝去了。当年的人都不在了，这些旧事您心里还记着干嘛。&rdo;

太后的伤心事却从心底勾起来，对着弟弟的面，呜呜咽咽哭了半晌，这才歇住了，说道，&ldo;我寻思着要重赏。但赏些银子，又太薄了。&rdo;

方响想，一个太监，至于么。有点不耐烦，便道，&ldo;太监娶不了女人，又当不了官儿。您要是有心，索性把他提拔了，作避暑山庄的掌印太监。在这里吃香喝辣一辈子，也对得起李吉利上辈子帮您挨的那一刀了。&rdo;

太后道，&ldo;这山根子下面的穷地方，又能有什么吃喝。前几天那些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爬皇帝龙床的贱人们，还不都是为了回京城繁华地儿。我要带他回京去，安置在我的慈庆宫里，时时刻刻关照着。&ldo;

方响道，&rdo;好好好，左右不过是一个太监，您随意罢。&rdo;

太后和皇帝在避暑山庄待了大半个月。到了七月下旬，暑热渐渐散去，中秋将至，太后便下了懿旨，起驾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