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铮怔了怔,沈池已经起身去书房,从书里夹着的一大堆银票里抽出两张一百两的银票,唤厨子拿去望鹤楼,尽快置办一桌上好的酒席,送到家里来。
原以为要慢慢等,不料厨子回来不过两刻钟,望鹤楼的酒菜便热腾腾地进了家门。
望鹤楼的掌柜亲自跟了来,死活把银票还给沈池,道,沈大人是温大人的好友,难得置办一次酒席,这个钱望鹤楼绝对不能收。
沈池摸了摸鼻子,有点难为情。原想豪气地请一次客,没想到还是蹭了温泽的酒席。
待望鹤楼掌柜出了门,韩铮嗤笑道,&ldo;你这几年在朝堂上倒是混得风生水起。我便是走了,上有皇帝,下有你父亲和温大人,想来应该无甚大碍。&rdo;
两人过去前院酒席落座,沈池亲自斟了两杯酒,举杯道,&ldo;这一杯敬你。你我相识一场,将来便是人不在跟前,偶尔在心里记起,知道各自安好,便足够了。&rdo;
韩铮赞道,&ldo;说的好!&ldo;
两人一饮而尽,换了韩铮斟酒,开口道,&ldo;阿‐‐&rdo;才说了一个字,就闭了嘴,皱了皱眉头。&ldo;你这丫头,父亲尚在世,怎么连名字都擅自改了,好好的管自己叫什么小池。&rdo;
沈池捏着酒杯,半真半假地道,&ldo;我不喜欢他给我起的名字。换个名字,仿佛换个人似的。&rdo;
韩铮听了,也不甚在意,&ldo;也罢,你人在这里,换个名字又有什么打紧。你喜欢怎么叫,便怎么叫罢。&rdo;他举起了酒杯,&ldo;小池,你虽是女子,心襟开阔,倒胜过许多男儿。韩某与你相识一场,也不负这几年。&ldo;
沈池爽快地喝了酒,&ldo;就知道你不是那种迂腐的人。&rdo;
两人落座,各自吃了些酒菜,沈池惆怅了一阵,又觉得惆怅也无用,索性放开胸怀,喝个痛快。
十两银子一壶的好酒入肚,愁眉渐渐展开,沈池笑道,&rdo;问了你许多次,你总是不愿说。现在可以说了罢,我那父亲到底是怎么救了你韩大侠的?&rdo;
韩铮的筷子停在半空,想了想,道,&rdo;罢了,不过是些陈年旧事,索性与你说。还记得当年我和你说过,曾经南疆遭遇一种毒花,捕食人畜为食,花香醇厚浓烈,迷人神志,我几乎着了道。&ldo;
沈池笑道,&rdo;当然记得。若不是你遭遇过那毒花,记得那股味道,我也不会知道家父送我的锦囊良药竟是一枚毒丸。莫非家父便是当时救了你?&ldo;
韩铮冷嗤道,&ldo;令尊利欲熏心,怎么会舍了繁华京城,跑到那穷乡僻壤去!当时我吸入了花香,产生幻觉,迷迷糊糊便对着盛开的毒花走过去,眼看巨大的花瓣将要合拢,却毫无动作。便在这时,却有个路过之人救了我。&rdo;
沈池点头道,&ldo;这路过之人将你拉了出来。&rdo;
&ldo;路过之人离得远,拉我出去,已经来不及了。&rdo;韩铮冷淡地道,&ldo;那人是南疆本地人,知晓花性,一把抓起自己的贴身侍婢,将她笔直抛进了毒花里。花瓣立刻层层合拢,将贴身侍婢裹进去,却将我弹了出来。&rdo;
沈池惊得目瞪口呆。&ldo;后来呢?&rdo;
韩铮道,&rdo;片刻之后,我恢复了神志,一剑斩断花茎,拨开层层花瓣,将那侍婢放了出来,却已经迟了。那侍婢浑身发黑,肠穿肚烂,根根白骨露出,已经死了。虽斩断了花茎,毒液仍在,我眼睁睁看着她化成了一滩黄水。&rdo;
沈池倒抽一口冷气。
&ldo;这路过之人……虽说救下了你,却对自己身边的侍婢如此狠毒。实在是……&rdo;
&ldo;确实狠毒。&rdo;韩铮冷冷的道,&ldo;因此,她虽救下了我,我却并不感激,几乎拔剑杀了她。&rdo;
多年前的前尘往事,突然翻了出来,韩铮莫名觉得烦躁,&ldo;索性当时一剑杀了,倒少了后来那许多麻烦。&rdo;
他伸手抓起面前的酒壶,直接对着壶口,喝下去半壶,皱眉道,&ldo;望鹤楼的酒,就是不够烈。&rdo;
&ldo;烈酒易醉,你就将就点罢。&rdo;沈池把自己面前的酒壶往他那边推了推,&ldo;所以你当时虽然生气,却没有杀那人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