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跟人处久了总是会起摩擦,韩铮那张嘴刻薄起来十分的不留情面,她有时也烦他烦地要死。
但是他走了之后,她逐渐发现,身边少了的,不止是一个形影不离的朋友。
而是底气。
她过来彼方的头两天,就认识了韩铮。她在这彼方的一切秘密,肚子里有多少货,韩铮都知道。韩铮在的时候,无论惹了什么麻烦,捅了什么篓子,他会在旁边帮一把。实在不济,还有最后一招,把她从京城捞出去,两人跑路便是。
韩铮仗剑走天涯,身无牵绊,无所畏惧。
她一度以为自己也是无所畏惧的。
但是这些日子,京城的局面越来越不利,她勉力四处支撑着。越支撑,越发现自己一人之力的渺小。
千军万马的洪流之前,性命贱如蝼蚁。站出来螳臂当车,需要多么大的勇气。
她不过是现代的一个大学讲师,千千万万普通人里的一个。怎的站在风头浪尖,被推到了如此乱局中。
她在大狱里对沈棠说下了极重的话,其实她自己也知道,就算沈棠没有当初的算计,让她以太师千金的身份安安稳稳的嫁了人,到了如今的局面,只怕也难得安稳。
她给太师老爹难堪,不过心里的郁气积累地太多,无处发泄。
沈池睁着眼,对着窗外无边的夜色,直到天色微明,才沉沉地睡了过去。
睡得晚,第二天起得便迟。
沈池被一阵拍门声惊醒,刚刚坐起来,端王的声音便在门外响起。
&ldo;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沈学士睡得可好。&rdo;
沈池披衣起身,赤着足开了门。
端王殷季负手在门外站着,视线扫过她脸上的枕席压痕,惊讶道,&ldo;当真睡到现在?都什么时辰了。&rdo;
沈池不咸不淡地道,&ldo;殿下恕罪。臣平日贪睡,正好最近不用早朝,便一日比一日起得迟了。&rdo;
尉迟廉站在殷季身侧,嗤的笑出声来。
&ldo;刚睡醒的人脾气果然大。见了王爷,连行礼都省了,张口就把人噎得找不着北。&rdo;
殷季今日的心情极好,背着手上上下下地看沈池,笑道,&ldo;无妨。玫瑰刺儿多,不掩娇艳。&rdo;抬头看看天色,&ldo;时辰不早了。沈学士快些梳洗起来,官袍穿好,本王带你去看场热闹。&rdo;
沈池道,&ldo;臣还想再睡会儿,不想凑热闹。殿下自去罢。&rdo;
&ldo;此言差矣。这场热闹如果不看,沈学士会抱憾终身。&rdo;殷季意味深长地说道。
沈池心里一沉,道,&ldo;殿下稍后片刻。&rdo;唤老管家送来了铜盆清水,在房里匆匆洗漱完毕,穿着停当,推开了门,规规矩矩行了个礼。
殷季满意地道,&ldo;这就对了。&rdo;转身向大门外走去。
沈池沉默地跟在后面。
殷季走在前面,也不回头,笑道,&ldo;沈学士也不问一句,今天看得是谁的热闹。&rdo;
沈池道,&ldo;问了徒增烦恼。又何必问。&rdo;
&ldo;呵呵,沈学士是个心宽的。&rdo;
到了大门外,殷季命人牵了几匹马来,亲自扶沈池上了马,沈池面无表情道了声谢,正欲去拉缰绳,殷季自己却翻身上马,从后面搂住了她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