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心里一阵慌乱,停止了挣扎,安静下来。
沈池却又抱住小皇帝,摸摸他的头顶,叹了口气。
&ldo;正所谓爱之愈深,责之愈切。因为前些日子的事情,臣对陛下做了些逾矩的事情,是臣的不是。臣实在是……心里有些难受。&rdo;她心里压抑,声音也放得极低,一句话不知道是说给皇帝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ldo;好好一个聪明孩子,可惜生在帝王家。若不是皇帝,我做个普普通通的教书先生,你做我的得意门生,多好。&rdo;
重阳猛地抬起头来,满眼的难以置信,嘴唇翕动了半天,突然放声大哭。哭得竟比刚才屁股挨打的时候还惨烈。
沈池万万想不到她一句话能让小皇帝哭成这样,一时呆住了。
她哪里知道,无意中说的一句话,正正戳中了重阳的心事。
重阳哭得惊天动地。
他现在虽然贵为皇帝,出生头几年,先帝忙着打仗,母后忙着对付一群贱人,叔叔舅舅们的眼里只有上头两个哥哥,他这个最小的儿子,却是个整天无人理会的。直到天下大定,先帝被江山社稷牵扯了大半的精力,终于分了小部分在他身上。
却有谁能料到,短短年之内,太子和二殿下先后意外过世,小小年纪的三殿下重阳,突然成了皇城内唯一的嫡子。
短短时间,从门庭冷落,到鲜花着锦。
那时他虽然年纪小,隐约也悟出了一些。
沈池目瞪口呆,眼睁睁看着重阳放声大哭,鼻涕眼泪糊了满脸,嘴里断断续续的道,&ldo;还、还得意门生!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喜欢我!傅老头儿不喜欢我,大舅舅不喜欢我,那些个太妃都不喜欢我!就连母后也只喜欢我是皇帝,不喜欢我这个重阳!只有父皇喜欢我!可是他死了,死了啊!父皇……父皇!&rdo;
小皇帝连着哭了小半个时辰,喉咙都哭哑了,嚎得像个失了狼群的小狼崽子。
沈池若有所悟,轻轻拍着小皇帝的后背。见他哭得打嗝,隐约猜到,先帝的死,是小皇帝心里最伤心的事了。
待小皇帝哭得差不多了,沈池抱着他,轻声说,&ldo;陛下,人死之后,并不会消失不见,而是去了其他的地方了。&rdo;
重阳果然应声抬起头来。他现在鼻涕眼泪糊了满脸,眼睛红得像个兔子,再也没有半分暴戾之气,难得的显露出几分孩子才有的茫然稚气的神色来。
&ldo;人死了之后,去了哪里?&rdo;
沈池眼睛柔柔弯起,带着几分狡黠,轻声道,&ldo;这几天下雨,不方便指给陛下看。等雨停之夜,陛下可以来臣的宅子,臣细细讲给陛下听。&ldo;
小皇帝眼神蓦然发亮,大有激动神色。
沈池又嘱咐了几句&ldo;事关机密,且带亲近随从来,切勿说与旁人&rdo;,揣着木戒尺打开了殿门。
门外秋雨淅沥,花大满和王大禄撑着伞,在雨里冻得直哆嗦。看见沈池终于开门出来了,花大满长出了一口气,迎上去苦笑道,&rdo;沈大人,我的祖宗哎,奴婢今儿是服了您了!&ldo;
沈池把木戒尺递给王大禄,忍着手臂一阵阵的钝痛,脸上不显露半分,笑眯眯笼着袖子问,&rdo;方才本官和陛下在殿里畅谈古今,两位公公守在门外,可曾听见什么响动不曾?&ldo;
花大满莫名其妙的道,&ldo;什么响动?今儿这雨下的忒大,什么声音都盖过去了,奴婢除了雨声,什么也没听见啊。&ldo;转头问王大禄,&rdo;你听见什么动静没有?&l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