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然一滴眼泪也没有掉。
&ldo;焦致儿。&rdo;突逢大变,少年皇帝的神色看起来还镇定。&ldo;拿着朕的剑,跟过来。&rdo;
焦致儿忍着肩膀的伤,费力地提着天子剑,跟在皇帝身后。
重阳在寝殿后面寻了处回廊,廊下春梅开得正好。
万木冻欲折,孤根暖独回。
战死的英灵葬在梅树下,不算辱没了他们。
重阳拄着染血的天子剑,和焦致儿合力挖了整个时辰,挖出一个几丈长,尺余深的长坑,又一趟趟的去前殿,把战死的禁军尸身并排放进去。
重阳亲自抱起了无头将军的尸体,一层层的泥土覆盖在尸身上。
&ldo;可惜只抢回来尸身,&rdo;焦致儿抹着眼泪道,&ldo;铁大人那么英勇的人,死后竟没个全尸。&rdo;
重阳哑着嗓子道,&ldo;会寻回来的。&rdo;把最后一掊土盖上去,站起身来。
两人堪堪走进了寝殿,天已经全黑了。花大满拖着瘸腿迎上来。
乾清门外的火把连绵不断,不知多少人马团团围住了乾清宫。
宫墙外围困的藩王三卫,从封地长途奔袭到京城,经历了惊心动魄的一日一夜,太后脖腔溅出的血还在这宫门上。到了夜晚,火把明晃晃的火光,映出军士们脸上疲惫的表情。
花大满从门缝里窥了眼宫门外透出的不祥火光,无声地退回殿里。
&ldo;防守比白天松懈。&rdo;他低声回禀道。&ldo;万岁爷可想趁夜冲出去?&rdo;
&ldo;直接闯门,冲不出去的。&rdo;重阳站在窗边,目光盯着远处的夜色。&ldo;得想些其他法子。&rdo;
焦致儿望着宫门外的火光,表情有些不安。
重阳回头看了他一眼。
&ldo;焦致儿,你怕了?&rdo;
焦致儿的脸上露出欲哭又欲笑的表情。
&ldo;回万岁爷的话,奴婢怕,怎么能不怕。&rdo;焦致儿咧了咧嘴,&ldo;但是奴婢受了万岁爷的皇恩,受了师傅这些年的教导,能拼死护卫万岁爷,奴婢这辈子值了。&rdo;
&ldo;很好。&rdo;重阳道,&ldo;记住你今天的话。&rdo;
入夜时分,乾清门左右打开。那沉重的开门声仿佛落在了心里。
一个面生的小太监瑟瑟发着抖,手里高举着朱漆圆托盘,勉强走到寝殿外的汉白玉御阶下,再也走不动,精疲力竭地跪下了。崔正道一个亲兵都没有带,亲自举着火把,远远地跟在后面。
重阳站在寝殿里,隔着门槛,居高临下地看了眼托盘,瞳孔顿时微微收缩。
宫人的大托盘里,呈上了一幅白绫,一幅匕首,一壶毒酒。
重阳漠然盯了眼崔正道。崔正道也不行礼,只是远远地拱了拱身,&ldo;三选其一,请陛下自便。王爷吩咐,念着叔侄的情分,身后必然厚葬。&rdo;
重阳抿紧了嘴唇,跨出寝殿外,顺着汉白玉御阶,一级级的拾级而下,走到跪倒的小太监面前。
那小太监早已抖得糠筛一般,连累得高高举起的大托盘不住地颤抖。
少年天子修长的手指划过托盘,握紧了匕首。硕大的翡翠宝石镶嵌在匕首柄上,夜色里闪着碧绿色的光华。
手指用力一按机括,夜色里传来清脆的出鞘声,匕首出鞘。
&ldo;朕的好皇叔,当真贴心。送来了早上母后自尽用的那把匕首。&rdo;少年皇帝讥诮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