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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第1页）

上卷忍无可忍42（1）

半夜，郑沂和左延彪风尘仆仆地回来了。大家呼啦一下全坐了起来。卫澄海没有啰嗦，直接问郑沂此行的情况。郑沂说，他们结伴去了崂山，当天晚上，左延彪没怎么费事就找来了一个在董传德义勇军里当炮头的兄弟。那个兄弟听说此事，摇着头说，卫老大这么刚强的一条好汉，来了这里恐怕施展不开。董传德很&ldo;独&rdo;，眼里容不下比他强的人。上个月滕风华提出要带几个人去炸鬼子在南湾的据点，董传德只给了他三个人，还是三个最熊包的，结果据点没炸成，四个人去了，只剩下滕风华一个人瘸着一条腿回来。董传德恼了，要处置滕风华。　　&ldo;滕风华果然是在董传德那里啊，&rdo;卫澄海皱了皱眉头，&ldo;刚听说这事儿的时候我就纳闷，一个文人，他去凑的什么热闹？&rdo;　　&ldo;山上的兄弟都知道，滕先生是个共产党，&rdo;郑沂说，&ldo;那个兄弟说，董传德扬言要把滕先生送给维持会呢。&rdo;　　&ldo;他不敢，&rdo;卫澄海淡然一笑，&ldo;他那样的人是不敢轻易得罪共产党的。&rdo;　　&ldo;他什么不敢干？&rdo;郑沂哧了一下鼻子，&ldo;前一阵他还打过马保三的游击队呢，那倒是共产党的队伍。&rdo;　　&ldo;不是听说他后悔了吗？&rdo;卫澄海这样说着，还是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ldo;我听那个叫蚂蚱菜的炮头说，他那是在搅浑水呢，&rdo;郑沂说，&ldo;现在这小子狂气得狠，扬言崂山是他的，什么日本人，国民党，共产党的，他全不打听，谁敢碰他，就是一个死。&rdo;彭福蔫蔫地说：&ldo;滕先生惹不起他，还不赶紧走？&rdo;华中笑道：&ldo;滕先生就是走了，谢家春也不能留在山上让你惦记着。&rdo;彭福被呛了一下，摸着胸口直咳嗽。大马褂舞着干柴一般的胳膊无声地笑，笑着笑着就软在了地上，像一块没洗的抹布。卫澄海用脚勾起了他：&ldo;以后你就没有机会抽大烟了。&rdo;大马褂哎哟一声又躺下了。卫澄海沉吟片刻，冲郑沂一点头：&ldo;后来你上过山？&rdo;　　&ldo;上过，没见着董传德，见着滕先生了。&rdo;　　&ldo;跟他说过话？&rdo;　　&ldo;滕先生不认识我了，我说我是山和尚，就是当初跟你一起去过山西会馆的山和尚。他摇头。&rdo;　　&ldo;你没提我？&rdo;　　&ldo;提了。我说，卫大哥有来这里&lso;挂柱&rso;的意思。他很谨慎，说他不认识你，估计是害怕我是个探子。&rdo;　　&ldo;后来你再没上过山？&rdo;卫澄海问。　　&ldo;蚂蚱菜又带我去过几次，有一次差点儿见了董传德，&rdo;郑沂忿忿地说，&ldo;前天晚上，我买了一壶好酒让左大牙去请蚂蚱菜，喝得差不多的时候，我提出要去见见董老大。蚂蚱菜答应了，让我在山下等着，自己先上了山。等了好几个钟头，蚂蚱菜下来喊我，说董老大有见我的意思。我跟着他刚走到飞云涧那边，从山上下来一个兄弟，说董老大临时有事儿出去了，让我改天再来见他。我估计这个小子是在跟我拿派头，他不想见我了，他觉得凭他的身份，他应该见的是你……我感觉再这么耗下去就没多大意思了，今天一早就奔了回程。谁知道我去纪三儿那里拿子弹的时候……&rdo;&ldo;拿什么子弹？&rdo;卫澄海打断了郑沂。　　&ldo;怎么了？&rdo;看着卫澄海警觉的目光，郑沂吃了一惊，&ldo;他不是你的伙计吗？&rdo;　　&ldo;我问的是，你去他那里拿的什么子弹。&rdo;　　&ldo;不是你一直没回来吗？搬家的时候我怕麻烦，正好纪三儿去找你，我直接让他把那个装子弹的袋子拿回家了。&rdo;　　&ldo;他知道咱们的事情？&rdo;卫澄海皱紧了眉头。　　&ldo;我跟他说了。卫哥，我怎么觉得我这事儿办得不是那么俊秀，咋了？&rdo;　　&ldo;没什么，&rdo;卫澄海简单把纪三儿跟来百川有勾当的事情说了一下，笑道，&ldo;不关你的事，继续说你的。&rdo;　　郑沂懊丧地叹了一口气：&ldo;好家伙，他还有这么一出？我说有一次我去龙哥那里，听见华中他们说有一次他们上崂山&lso;别&rso;来百川的大烟，半夜遭遇鬼子和义勇军的事情嘛，原来是纪三儿这小子在背后捣的鬼……他娘的，我还真没看出来呢，这是个汉奸坯子。&rdo;

上卷忍无可忍42（2）

卫澄海说，当年他跟纪三儿一起拉黄包车的时候，一个兄弟从酒楼&ldo;顺&rdo;了几瓶洋酒，因为喝酒的时候没喊上纪三儿，纪三儿恼了，当晚就去警署把那伙计告了，结果那伙计被打得以后再也拉不了黄包车了。当时卫澄海揍过纪三儿一顿，纪三儿哭得死去活来，声称再也不干这样的事情了。后来他还真的把这个毛病改了，整天不言不语地干自己的营生。郑沂问，那你跟这样的人交什么朋友？还为了这么个杂碎把卢天豹给打了？卫澄海说，有一年秋天，卫澄海拉了嫖娼回家的梁大鸭子，梁大鸭子那时候还没当汉奸，是个在一贯道里打杂的混混，拉到目的地，梁大鸭子不给钱。卫澄海没跟他啰嗦，直接把这小子打成了一滩鼻涕。这仇就算是结上了。后来日本人来了，梁大鸭子就&ldo;支棱&rdo;起来了，带着一帮汉奸来找卫澄海复仇。卫澄海没办法跟他叨叨，就藏到了纪三儿家，一来二去两个人就成了哥们儿……纪三儿还曾经跑去乔虾米的侦缉队告梁大鸭子强奸妇女，结果梁大鸭子被乔虾米修理得连&ldo;鸭子&rdo;都瘫在裤裆里好几个月。说完，满屋子的人都笑了。　　卫澄海正色道：&ldo;倒不是害怕纪三儿跑去告密，我怕的是这小子乱吹牛，连自己的命搭进去。&rdo;　　郑沂说：&ldo;可不？他现在就吹上牛了，他说，你答应过他，要带他一起抗日，你什么时候回来，让我告诉他。&rdo;　　卫澄海想了想，冲华中一摆头：&ldo;你去喊他过来。&rdo;　　华中把眼瞪成了鸡蛋：&ldo;你还真的想带上他呀？你这不是招兵买马，你这是招降纳叛！&rdo;　　卫澄海沉稳地摸了摸下巴：&ldo;我有数，去吧。&rdo;　　一头雾水的纪三儿跟着华中刚一进门，就被卫澄海拽进了里间。出来之后的纪三儿一脸肃穆，像是一个肩负重担的国家栋梁，看都不看旁边的人一眼，迈着老生步，昂首踱出了院子，一声震天响的咳嗽在马路对过蓦然炸开。　　收拾停当，卫澄海将自己这些年来积攒的钱全都拿出来摊在华中家的床上，沉声道：&ldo;有需要这玩意儿的就拿，没有需要的，我暂时先收起来，将来打跑了鬼子，咱们当安家费。&rdo;大伙儿你看我，我看你地互相瞅了一阵，都笑了：&ldo;谁好意思拿？&rdo;卫澄海将钱收起来，一把杵给了华中：&ldo;那就给你，你先替我保管着，无论将来咱们前程如何，这钱先不要动。&rdo;华中收起钱，打个哈哈道：&ldo;这钱恐怕算咱们哥儿几个的养老钱。&rdo;卫澄海脸色一沉：&ldo;打鬼子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咱哥儿几个这是别着脑袋上战场呢，我害怕万一哪个兄弟不在了，这钱是咱这位兄弟的棺材钱。&rdo;朱七笑了笑：&ldo;卫哥这话说得也太操蛋了。还没开始呢，先说什么在不在的？&rdo;卫澄海依然绷着脸：&ldo;三国上，猛将庞德上阵之前就是抬着棺材去的。&rdo;彭福缩了缩脖子：&ldo;大哥饶命吧，你这么一说，谁还敢跟着你去当棺材肉？&rdo;　　卫澄海环视一下四周，冷冷地一笑：&ldo;刚才这是丑话，我的愿望是，鬼子全死干净了，咱哥们儿一根毫毛没掉。&rdo;　　大伙儿这才轻松起来，扑哧扑哧地拍巴掌。　　华中沉默半晌，闷闷地嘟囔了一句：&ldo;设计得倒是不错，可是咱们走之前是不是应该先绝了董传德的后路？&rdo;　　卫澄海道：&ldo;来不及了，上山以后再说。这样，无论上山以后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这事儿你回来办。&rdo;　　华中点了点头：&ldo;好吧，我直接去找熊定山，他能找到董传德的表弟。&rdo;　　卫澄海想了想，开口说：&ldo;明天就办。&rdo;　　天将黎明，玉生来了，卫澄海跳将起来，指挥大家将捆成几捆柴火似的枪拎出去，悄没声息地上了汽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