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琬琰支着下巴,观察起唐琛不断变换的表情,心知他这是有所为难,不由说道:“罢了,这里其实也无甚有趣的,不论周遭景致或者歌舞皆比不得行宫。”
唐琛闻言,忽然转过头去,直勾勾地看向蒋琬琰。
眼神中毫无丝毫感情,反倒满是探究之意,盯得她有些头皮发麻,不禁微恼地伸手拍了下他的大腿,道:“你为何这样看着我?”
唐琛薄唇轻启,一下子却不晓得该怎么说出口。
实际上,早在几年前他便略有察觉,自己和蒋琬琰在某些部分来说,还是挺不相同的。
比如说,蒋琬琰会向往寻常人家谈得小情小爱,会沉浸在市井街道的烟火气中,也会对那些通俗的事物感兴趣。
相较于当个好皇后,维持良好的修养德行,智慧才情,气度仪容,以成为普天之下所有女子的表率。
唐琛觉得,她心里或许更青睐平凡而自在的生活。
思及此处,他如墨的眼眸沉了下去。
接着,愈加爱怜地抬起手来,轻抚蒋琬琰鸦青色的发丝,道:“待将来禹哥儿成长为,能够独当一面的男子汉,咱俩便带着些轻便的行囊去四处游历,不受那些无谓的拘束,可好?”
蒋琬琰只当作他是在开玩笑,当即笑言道:“好,我们可以先去呼伦贝尔看星空,再趁着秋季,到黄山一览枫红层层的景观,还有苏杭,桂林……”
眼见她那张小嘴开开合合,似乎并没有打算歇息的样子,唐琛却是猛地倾身向前,含住了她丹红的双唇。
“唔。”蒋琬琰皱了皱眉,像是在为他打断自己的行为而抗议。
而唐琛仿佛故意逗弄她似地,吻吻停停,直吻得蒋琬琰连话都说不清楚。良久,他才安抚般的开口说道:“你说的那些地方,朕都记住了。”
听到这里,蒋琬琰愣怔片刻,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的态度,并非如同自己所以为的玩笑,反倒无比地认真。
由此,她连忙摇头回绝道:“陛下心系家国,肩负重任,实在用不着理会臣妾无理的要求。”
“有理也罢,无理也罢。”
唐琛将她柔软的小手握在掌中捏了捏,蹭蹭指腹,又缓慢地摩挲一阵,才接续着说道:“前半生都是你,单方面地在配合我的生活步调,往后余生,朕愿意尝试着带给你,简单而朴实的日子。”
蒋琬琰眸光微闪,如蝶翅般纤长的眼睫轻轻颤动了下,覆住那动情的双眼。“陛下待臣妾这样好,值得么?”
唐琛沉默地将她揽进怀里,明明什么也没说,可话语却都含在了眼底。
为红颜而弃江山,并不符合他的性子。唐琛心中谋算的从来都是,以千山当盾,万水作防,仗剑天涯只为一人。
换句话说,虽然皇朝与她,两者缺一不可,但他坚持手握重权的目的,仅仅在于能够更好地护蒋琬琰周全。
否则国土泱泱,即便少一座城池,多一座废墟,又有何妨。
许多年过去,当唐琛早已不再年少,他才恍然领悟当时先皇百般焦急,令他早日娶妻生子的原因,并不是区区开枝散叶这般简单。
而是因为像他们这样,长年浸染在权势斗争中的皇室子弟,整颗心脏早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凉得透顶了。
唯有成家以后,面对着自己娇美可人的妻子,以及稚气脆弱的幼子,方能激发那潜藏于内心深处的良知与怜悯,进而达到仁民爱物的境界。
他蓦地收拢手臂,把蒋琬琰搂得更紧了些,同时开口回应,语气流露出明显的笑意。“朕寻思了一阵,好像是有那么点儿不值得。”
话音落地的刹那,蒋琬琰当即抬手掏了掏耳朵,待确定自己的耳朵并没有进水以后,她的目光里顿时浮现几许茫然。
所以说,这男人为什么偏偏不按牌理出牌!?
她当下便动手揪住唐琛的衣领,迫使他仰起头与自己对视,“说句好听话,对你来说就这么难吗?明明是金口,为什么吐不出玉言呢。”
唐琛依旧笑着,坚实的身躯与她紧紧贴合着,蒋琬琰甚至还能感受到从他的胸腔,隐约传递过来的震动。
“还笑?”
蒋琬琰额上两条淡青如远山的黛眉,皱巴巴的像是打了个死结,说话口气更是赤条条的威胁。“信不信,我让你笑不出来啊。”
唐琛闻言,却是笑得愈发欢快。
“你现在倒是长本事儿了,不错,性子火辣辣的也挺带劲儿。”说罢,他长指一伸,便挑起了她清瘦的下颔。
蒋琬琰哪里肯让他独占上风,瞅准了时机,一下子咬在唐琛那根略带薄茧的指头。贝齿来回啮咬着他干燥,却不粗糙的皮肤。
然而,唐琛非但没喊半句疼,反而略显嫌弃地轻啧一声,道:“怎么就这点力气?午膳没吃饱么?”
蒋琬琰这下几乎能够肯定,唐琛就是铁了心要和她作对,不由缓缓松了口,问道:“看样子,陛下今儿个是打算独自睡书房了?”
唐琛听后,圈着蒋琬琰的力度愈发加深,虽然不至于弄疼她,却彰显出几分霸道与强势。“说不过朕,就用这套老掉牙的招数?皇后可真是能耐。”
蒋琬琰压根不理会他的激将法,立即出言回击道:“老掉牙又如何?有用才是顶要紧的。反倒是陛下自个儿应该想一想,为什么总是败在相同的招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