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讪笑,是啊是啊,她欠了我们的,所以我们必须住回去,一定要回去。
我和爸爸都不敢多说,事事都依着妈妈,只希望她心情顺畅,免得把自己也逼出病来。
一晃过了一周,姐姐还是没有醒来,这天,医生和我们商量,说姐姐住在医院里也没什么用,反而还要占个床位,劝我们让姐姐出院。
我生气地说,我姐姐还没醒,怎么就能出院了?
大概之前说的话是为了给我们留有余地,现在见我们不肯出院,医生递过一叠账单说,如果继续住下去我们就要再交钱,否则的话立即出院。
我看了一眼账单,仅仅这段时间的费用就已经高达10万了!
我说,怎么会花了这么多钱!
如果不是叶梅,是不是我们家卖了所有的财产也凑不齐医药费?
医生说,手术费、急救费、加在一起怎么不能这么多?所以我劝你们还是出院的好。
妈妈哭了起来,说出院不等于是逼姐姐死吗?医院怎么能这样呢?
一旁的护士劝我们,把针剂之类的带回家,让镇上医院帮着打,也可以维持,何必在医院里占个床位?又说,有的病人回到家里,是自己曾经熟悉生活过的地方,也会醒过来的,这种事也不是没有发生过。总好过在医院里无望地等待。
这样说了一大箩筐好话,妈妈终于同意了姐姐出院。
出院的那天,叶梅和叶松也来了。
我知道这次回去就是直接回叶家台,姜家镇那个家里的家什,在这两天里已经都让人帮忙搬到了叶家台。
叶松帮我们联系了救护车,直接把姐姐送了回去。
叶家台的房子是一栋很老破屋子。我的童年就是在这间房子里度过的。
进门就是天井,脚下是磨得发滑的青石,缝隙里长满了绿苔。炽烈的阳光从天井里照射进来,却无法遮挡四周给人带来的荫凉。
两边是四间厢房,原本前面两间是厨房和杂物房,因为多年没住人,趁着这次粉刷,就将这两间房改成了卧房,姐姐和爸爸妈妈各睡一间,我则睡在进门右边的第二间厢房。其实,这间厢房对我来说可有可无,因为我为了便于照顾姐姐,一直睡在姐姐房里。
继续往里面走,是一间很宽敞的堂屋,正中间靠墙摆着一个香案,从前上面供着我们叶家祖先的灵牌,经过一场浩劫之后,这些都不复存在了。即使后来有心人想再找回来供着,却因为失了族谱不好随便刻上先人名讳,因此只好不了了之。
门前有一口小池塘,池塘旁边有棵大槐树,墙缝里滋生的青苔,夏日里时不时跳出来的蛐蛐。只是三年没住,屋顶早已经破旧不堪,有的地方斑斑驳驳,连瓦片都没有。
叶梅前两天让族里的年轻人帮着重新粉刷了墙,屋顶上又盖了一层油毡布,好歹凑合看得过去。
叶松大手一挥,豪情万丈地给我们画了一个大大的饼子,以后等我们的陵园公司赚了钱,再给你们盖新房子!
爸爸笑得合不拢嘴,把叶松的话当真。
我和妈妈冷眼旁观,只觉得可笑极了!
姐姐还在生死关头徘徊,爸爸居然就这么轻易被收买了!
等到他们一走,我正色问爸爸,您从前不是还心心念念着想要我们做叶家的通灵女,怎么,现在是不是打消了?
爸爸说,谁说不争?争,一定要争!
可是姐姐都这样了啊!
那不是还有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