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
向默一抬头,望着床上躺着的人一愣,头发也不擦了,毛巾就那么顶在头顶,手心还摁着。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往后退了一步:“抱歉,刚刚一直在想事,平时都是自己住,忘了房间里有人了。”
淮烟看着他被热水蒸得更红的眼睛,掀开被子下了床,指着他眼睛说:“你眼睛,需要帮你滴眼药水吗?”
“滴眼药水这点小事儿……”
向默快速擦了几下湿漉漉的头发,一句拖长了调子的话说完,直接转身出了卧室。
淮烟刚想上床重新躺下,就听到脚步声又一次进了卧室。
向默手里捏着刚买的眼药水,他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儿,发现没有可坐的地方,最后直接走到床边,往上一仰,大喇喇地平躺下,两条腿还耷拉在床边,瞪着眼看着天花板,又偏头看看淮烟。
原来他那句拖长了调子的话还没说完,淮烟听着他平静地补充完整,还朝他微微点了下下巴。
“这点小事儿,就麻烦淮先生了。”
一眼注定
向默的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已经把头挪到了枕头上,还把手里的眼药水冲淮烟晃了晃,就等着他帮忙滴呢。
淮烟站在床边哭笑不得,但正是这样的向默,一点点跟祝城渊重合,那个从认识他开始,就总是让他啼笑皆非的人。
淮烟还记得第一次见祝城渊,还是在他的表彰大会上,当时还在地下城暗河监测所任职的祝城渊,因为一次重大立功表现,预防了一场暗河恶性事故的发生,被公开表彰。
淮正卿作为暗河监测所的总负责人,当天带着淮烟一起出席表彰大会。
以前淮烟从来不会参加这种会议,但他父亲想让他熟悉下监测所的事物,后面准备让他直接接手。
在那天之前,淮烟连祝城渊这个人都不知道,那是他第一次见祝城渊。
那次的表彰大会,原本要给祝城渊颁奖的人是淮正卿,后来临时改成了淮烟。
淮烟坐在第一排正中间,看着那个男人一身挺阔走上台,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祝城渊上台的脚步像是为了刻意掩饰什么一样,所以产生了无法言说的顿感,很像瘫痪已久的病人,突然重获行走能力。
那顿感分量十足,祝城渊一步一抬脚,一踩一个郑重的脚印。
淮烟记得,台上的灯光炽白,集中在祝城渊身上。
直到台上那道凛凛背影站在话筒后转了身,淮烟才彻底看清他的脸。
相貌堂堂,深刻的脸部线条,眉眼冷峭,最后视线坚定地定在他身上,那抹冷峭没了,只剩春意盎然。
当时淮烟以为他只是站在台上不适应,所以需要找个视线焦点,才随意地把目光锁在他身上,后来他发现不是,哪怕祝城渊跟着主持人的步子挪了两步,祝城渊的眼睛依旧会重新落在他身上。
甚至比刚刚还坚定,坚定之后,让淮烟联想到了初春时节,积累了一整个冬天的厚厚积雪在消融,高又蓝的天,太阳就挂在东方彻底晕染开的山顶,到处都是暖融融的。
其实淮烟没见过真实的冬雪跟春,那些都是他从电影里看到的,那些画面也都在那一刻蹦出来的。
主持人念到淮烟的名字,淮烟拿起奖金跟勋章上台。
祝城渊的眼睛自始至终没从他身上移开过,等淮烟走近之后才感受到祝城渊身上火燎一样的炙热气息。
他甚至听到了祝城渊的呼吸跟心跳。
良好的修养让淮烟一直保持着带着温暖的礼仪性微笑,他把奖金跟勋章递到祝城渊手上,又伸出右手:“祝先生辛苦了,也恭喜你……”
手指触碰的瞬间,淮烟被祝城渊手上的温度烫得一缩,握了一掌心的潮湿。
祝城渊的手劲很大,淮烟抽了一下没抽出来,但还是礼貌笑着。
台下掌声雷动,淮烟侧身对着下面,没人注意到他们之间的小动作。
祝城渊一直握着淮烟,淮烟又往他身边靠了靠,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你如果再不松手,我可就喊了,到时候表彰大会的性质可就变了。”
祝城渊没松手是因为愣得太久,没反应过来,听完这话,猛地一松手,手指蜷缩着,最后握成拳,五个指腹紧紧贴着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