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慢慢的从轿子里踏了出来。
树大夫。
树大夫越发的老了。
白发白眉,一张脸沟壑重重,烈日暴晒过的橘子皮也比他的面皮看上去细腻有光泽。
树大夫还是那么慢。
慢慢吞吞的走下轿子,慢慢吞吞的走进象鼻塔。
祥哥儿在一旁看着,只觉得地上的老蚂蚁都要比树大夫快上半分。
所有人都眼睁睁的看着树大夫慢慢悠悠的走进象鼻塔。
树大夫走了进去,白愁飞才跟进去。
象鼻塔很高。
象鼻塔的阶梯很长。
但是再高再长也终于会走完。
就像是这是世上大多数的路一样。
他们到达了第七层塔。
塔里唯一的一扇门就在他们的面前。
门没有关。
一人正等在门口。
身形颀长,相貌英挺,额上生有一痣,斯文儒雅,正是金风细雨楼的管家杨无邪。
树大夫慢慢吞吞的走了进去。
白愁飞却没有动。
杨无邪看了他一眼,又再度垂下了眼帘。
白愁飞站在那里,深深吸上一口气。
眉峰如柳刀,刀锋渗人,他一张漂亮容颜像是淬了杀气似的带着冰雪满面的凉意,倒不像是见人。
倒像是要去杀人。
他也确实恨不得杀了苏梦枕。
当日奔袭边陲之后,苏梦枕的那一声回应本让他以为冰雪的刀尖化了水,火烧的长钉退了温,却不曾想刀尖没了冰雪,长钉没了热火,依旧是生剐肌骨,穿胸刺心,不带一丝情意。
到头来,他的情终究还是天外的星辰,远山上的冰雪,非得将那天幕斩开,山峰割断,才能将那星辰握入手中,将那冰雪留在身边。
白愁飞将气息吐出,走进去。
一张床,两个铜柜,一桌一椅,一只断成两截的玉棺,依旧是一副简单到极点的装扮。
苏梦枕的房间同他的人一样,从来不会存在多余的东西。
白愁飞一眼就看见苏梦枕。
他懒懒的靠在床上,并没有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