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瑾胤很喜欢红色,比如成亲当日楚江离身上衣服的颜色,此时他却觉得这颜色无比的刺眼,他凑过去对着伤口吹气,眼泪又簌簌往下滚落,“吹吹就不痛了。”
一直到包扎完毕,楚江离都未痛呼出声,他脸色又比之前白了几分,手已经紧紧攥成了拳,他咬紧的牙关终于松懈了,在这种可怖的疼痛中,他竟露出一个笑来,“殿下,我虽没听过什么楚家军,但是殿下的心意我领了,我还是替万千将士谢过殿下了。”
路瑾旭又看了一眼路安岩,发现路安岩并未发话,他的脸色骤然难看非常,只能咬着牙应承下来,“谢倒不必,毕竟是将军凭本事为将士们挣来的。”
路瑾胤道:“那五弟不要忘了,”他小小地补充道:“五年前五弟从孤这里借走的木马还未还呢。”
路瑾旭狠狠锉了锉后槽牙,道:“本皇子说话算话,到时候我会让奴才一起给二哥送过去。”
太医又叮嘱了几句平日要注意的地方,路瑾胤听的很仔细,回去的路上也一路念叨着,殊不知那些注意事项早被聂争记了下来。
一共十来个刺客,一半被生擒住后直接咬碎了牙齿中藏匿的毒药直接溢血身亡,另一半则在打斗中早已殒命,最后竟只剩下一个活命的。
那个活下来的看起来还是个孩子,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也正是他偷袭伤了楚江离,路瑾胤还不知道这些,只是抓着肖寒的袖子,巴巴地叮嘱肖寒让他好好审,路瑾胤只知道楚江离绝不能白白受伤。
肖寒敷衍了几句,他那里管的着审刺客这种事,这种事向来都是慎刑司的公公们负责,再不济,还有楚江离自己的手段。
楚江离会放过那个刺客么?
当然不会。
这次祭祀见了血,是为不祥之兆,老国师神神叨叨地将错怪在了路瑾胤身上,路安岩深以为然,下了太子的禁足令,命太子一直到年前都不许出宫。
路瑾胤本来就不太爱出宫,这个命令下了也对他不起什么作用,何况现在楚江离还得养伤,他宁愿在宫中陪着楚江离。
楚江离的令牌收回了出宫的职能,他肩膀的伤虽未伤到筋骨,却仍被划得皮开肉绽,留下疤痕是定然的。
等楚江离的伤好了的时候已经立冬了,天渐渐寒冷下来,上最后一次药后,聂争看着那道狰狞的疤,想到了云贵妃送来的珍珠粉,他小声道:“爷,要不要抹些珍珠
粉,云贵妃说这个可以祛疤。”
楚江离眼也不抬,纤长的手指轻轻拢起衣襟,道:“不必,我一身的疤,多这一道也无妨。”
聂争抿了抿唇,他也想随楚江离征战沙场,见证楚江离的荣光,可他那时太小了,楚江离没有允许,如今他长大了却又被塞进了宫,顶替了凌云的位置,他呆了几月有余倒也适应。
太子眼见的逐渐好转,正常的时候越来越多,只是心智时好时坏,经常蹦出几句看似常人的话,又有时做些异常孩子气的事。
楚江离眼睛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皱眉道:“殿下在外面么?”
聂争道:“在外面玩呢,爷不是不让殿下看着上药么,凌秋在一旁守着,应该不会有事。”
此时路瑾胤风风火火跑了进来,他也没直接闯进内室,隔着屏风小声道:“月明,你好了么?”
楚江离低应了一声,路瑾胤才从屏风后跑出来,他抱着一个脏兮兮的球,脸上汗津津的,凌乱的青丝黏在脸上,他随意抹了把脸,留下了一道脏手印。
楚江离凌厉的目光扫向聂争,聂争尴尬地往后退了一步,他也不知道凌秋是这样带孩子的,路瑾胤身上的长袍汗湿了,一身汗气就往楚江离身上扑,楚江离牢牢将人接住,也不在意路瑾胤身上的脏污。
楚江离望着聂争道:“天凉了,以后让殿下多穿几件,今晚你们去膳房领了膳食便自己吃了吧,我晚上带殿下出去。”
路瑾胤目光骤然一亮,“出去?”
第27章
楚江离的指尖轻轻撩起黏在路瑾胤脸上的发丝别到耳后,道:“是,怀冰想去哪里玩?”
路瑾胤从未出宫过,他苦思冥想也想不出来,最后他羞怯地看了一眼楚江离,小声说:“哪里都可以,只要跟月明在一起就好。”
聂争:“……”
聂争叹了口气,太子殿下说起情话越来越得心应手了,这不会是他的错觉吧?
天一黑,楚江离便给路瑾胤换上了一件黑色短打,路瑾胤不开口的时候倒也像模像样,英俊深沉的眉眼在月光下熠熠生光。
楚江离钻过狗洞,路瑾胤也跟着钻了出去,他从未从这个出口出去过,新奇不已,一双眼睛四处张望,他看到眼前又深又长的一条路,尽头是无尽的月光,他忍不住道:“月明就是从这里来的。”
他忽然眼睛一眨,看向天空静谧柔和的月,呆呆道:“月明是月亮上的仙君吗,专门下凡来救孤的?”
楚江离在月光下朝他伸出手,温声道:“怀冰,抓紧我的手。”
他忽然沉进那双上挑的眼里,幽深的眼中闪烁着缱绻的水光,他呆呆地朝楚江离走近。
夜晚的风冰冰凉凉的,他一手握着楚江离的手,一手搭在楚江离的肩上,楚江离搂紧了他的腰,脚踏在树枝上,两下便上了墙。
风将两人的头发吹乱,乌黑的发丝交织在一起,仿佛他们生来如此亲密,楚江离踏着月光,搂紧自己的所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