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江离和路瑾胤还是出来了,两个人进了成衣店换上了当地的衣服,楚江离的面容藏在头巾后,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路过的每条街几乎都能看见拉客的女人,那些女人好奇或兴趣的目光黏在路瑾胤身上,也不顾楚江离就在身边,大胆直白的就拦住了路瑾胤,谈起了价钱。
她们很大一部分女人都已有家室,拉客算得上她们补贴家庭的一个方式,她们的丈夫即使不愿意也无法阻止,这个边境小城太贫困了,种植的粮食填不饱这些人的肚子,雨水少的一年,牛羊总是瘦得皮包骨,她们只能靠这种方式来获取钱财或者粮食。
她们的主顾大多是大夏往来贸易的商人,但是现在战争打响,大夏来的商队少了一半,生意的惨淡让她们想尽一切方法去留住这些过路人。
那个拦住他们的女人看着很年轻,未满双十年华,应该叫做女孩,她棕色的鬈发蓬松地堆在肩上,一双深棕色的眼睛睁得很大,恳切地望着他们,脸上还有一些细小的雀斑,饱满的嘴唇一张一合叽里咕噜说着些什么,偶尔蹦出几个大夏语,勉强能听清是一些数字。
女孩手舞足蹈地费力比
划着,楚江离唇抿成了一条紧绷的线,他看出了这个女孩的青涩和美丽,也能欣赏这个女孩的动人,于是他握着路瑾胤的手收紧了。
路瑾胤皱了皱眉,从女孩摆了摆手,又指了指身边的人。
女孩深棕色的眼睛将楚江离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咕噜了几句,一旁路过的人已经站在或远或近的地方看起热闹来,楚江离已经对这些戏谑的目光感到不适了,幸而他藏在头巾后,这些人看不见他的脸。
一个好事的男人凑过来,用流利的大夏语道:“她说,她和女人也可以。”
他说完便哈哈大笑起来,而他笑出泪的眼睛触到路瑾胤深黑的瞳孔时,笑声戛然而止,仿佛一个箱匣被生硬地关上,他吞了吞唾沫,才发现这件事并不让人发笑,反而十分尴尬。
路瑾胤收回冰冷的目光,道:“麻烦你替我们向她说句,不用了。”
男人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同意帮这对夫妇的忙,在各国游走这么多年,他还没见过这样气势的人,那个妻子看起来也不俗,虽然一声不吭,但是男人敏锐地察觉到那妻子周身有股冷冽的煞气。
男人拉着女孩走开后,楚江离攥紧的手终于松了一瞬,路瑾胤的手骨都快被捏碎了,上面都是深红的指痕,楚江离脸红着,羞臊地把手缩进了皮袄里。
“缩回去做什么?”路瑾胤凑过去低声道,“我对这里可不熟,走丢了怎么办?”
“媳妇儿要牵紧我。”
战争照常没影响到京城的百姓,即便宫中出了些事,但一点消息也没传到民间,这些百姓一如既往地热热闹闹准备过年。
街上的店铺很是热闹喜庆,每家店都人头攒动,沈邈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逛着,藏匿在袖中的纸条每进一个店都在手心滑到了对方掌柜手里,他的余光瞟到身后跟了一路的人,那人长的很是陌生,兴许是温凌灈的新影卫。
反正温凌灈的各个影卫他都没怎么注意过,唯有那个叫十七的孩子,他想起那个孩子与自己颇为相似的的脸,两个人在某些意义上来说确实长得很相像,他本身也脸盲,分不出来那些细微差别,但他知道他和十七的那双眼睛从未一样过,那个孩子的眼睛总是笼着一层阴霾,看人总是带着一丝不知从何而来的恨,这股恨意是刻在骨子里,与生俱来的。
路过一家布庄时,他停住了,店里都是喜庆的艳红色,店脸上挂着一个硕大的公告牌,说是南州运来的最好的一批料子,他犹豫片刻,还是进了这铺子,一进去立刻被花花绿绿的绸缎包围了,上面绣的花纹别出心裁。
而上面绣的那些花卉他也分不太清,什么梅花什么荆桃,在他眼中长得都差不多,他的糙手摸在料子上,冰凉爽滑的面料像水一样从他掌心流过,他惊异了一番,手探进腰间的钱袋里,冲店小二道:“这料子多少钱一匹?”
那小二眯着眼睛笑,比出四根手指头。
“400文?”沈邈正要数钱,就被小二打断了,“那哪能啊,这布料怎么可能是那个价呀,客官,您可看清楚咯。”
店小二把布料展开,在阳光下,布料上盈盈发光,如果是行家便知道这是哄小女儿开心的玩意儿,穿起来还不如普通的锦缎舒适,但是沈邈不知道,他只觉得果真是与旁的布料不同。
“那是多少?”沈邈问道。
“4000文。”
沈邈点了点头,从钱袋里掏出八两银子放小二手里。
店小二没想到这钱赚的这样轻松,万分欣喜地把钱迅速塞进了钱柜,他喜笑颜开地搓着手,“爷,我们派人给您送回去?”
沈邈摇摇头,“不用,我拿得了。”
两匹布近五十斤。
那店小二面露异色,眼见着沈邈扛起两匹布就出了
铺子。
身后那陌生男人犹豫又犹豫还是没有上前帮沈邈抗东西,他将他家爷的话铭记于心,不要太刻意地跟着,也不要被发现,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了。
等沈邈气不喘心不跳的把东西扛回温府后把门口的管家吓了一跳,管家发焦的山羊胡颤了颤,看着这艳俗的颜色,好像刺伤了他的眼睛,他紧皱着一张老脸,长吁短叹地,“沈爷,你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