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监低着头,恭恭敬敬的:“宫里好不容易来了位娘娘,皇上今夜要召寝吗?”
檀章似乎觉得好笑,问了句:“召她来干什么?”
太监很想奉承几句“共赴雨露”“绵延子嗣”的吉祥话,但一想到这皇帝平日的做派,怕是说了,回头嵇玉就得“洗洗干净”“抹脖子得了”。
檀章手上把玩着托盘里的红绸,他像是厌了什么似的,另一只手撑着脑袋,跪在地上的太监不敢退下,也不敢再说话,直到红绸被檀章挑落到地上,皇帝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把她带来。”
梦魇阁里的嵇清柏当然不知道自己这是遭逢了怎么样大起大落的命,他刚洗完澡,只穿了一件里衣,就被闯进来的太监宫女们给用被子裹了起来。
“……”他这里衣底下是真空的,虽然不是自己的身子,但这尺度也太大了点吧……?
宫人们哪管他什么反应,直接把人抬去了皇帝寝宫,嵇清柏一抬头看到“御龙殿”三个字,再联系周遭这情况,他开始深刻思考檀章这是要睡他还是杀他了。
御龙殿虽说是皇帝寝宫,但真的是大的完全不符合逻辑,以嵇清柏看画本子的经验,这地方适合皇帝和众嫔妃们追跑打闹,培养情趣。
只是现在皇帝就坐在床上,丝毫没有跟他这位嫔妃追跑打闹,培养情趣的想法。
嵇清柏裹着被子跪在地上,他身上洗澡水还没擦干,粘了吧唧的,里衣缠着他胸前沉甸甸的两团。
檀章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嵇清柏发现就算和这人处了上万年,这一刻他也参不透对方在想什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御龙殿的暖玉都快把嵇清柏给烘干了。
坐在床上的皇帝终于是动了。
檀章赤着脚,他走到嵇清柏面前,突然将对方连人带被的踢倒在了地上,力气不大,但一时半会儿嵇清柏也坐不起来,他只觉得肩头一重,檀章踩在他的脖子旁边。
皇帝的脚干干净净,白的都能看到青色的血管,十趾浑圆,连趾甲都是透明的。
“你当年怎么就没死呢?”檀章的声音响在嵇清柏的头顶。
“……”
他似乎觉得有趣,话里带上了笑意:“没死就算了,这么多年,怎么又不傻了?”
嵇清柏一时不知该不该现在就说实话。
他其实就算告诉檀章你是来渡劫的,我是来帮你渡劫的,你别杀我,我一定服侍的你舒舒服服,体体贴贴也不会影响檀章在这边的劫数,人家毕竟是佛尊,超脱六界,只有自己想不想,乐不乐意,开不开心,担得起因果就行,压根不用在乎这命数能把他怎么样。
可现在摆前头的大问题,不是佛尊这劫这命数怎么样,而是不论嵇清柏说什么,檀章都压根不会相信。
而且说与不说,都不妨碍皇帝现在就杀了他。
嵇清柏心想我容易吗,我为了家里老板下凡就算了,变成大胸妹子也不是不能忍,结果还得操心今天死还是明天死的,这简直不是神仙能过的日子啊!
太难了,真的太难了。
檀章见嵇玉不说话,轻轻眺了下眼,他不发病时眼角底下的红莲胎记很浅,粉粉嫩嫩,花瓣儿开的温婉秀气,平添了几分媚眼如丝。
“说话。”檀章脚下用了点力,压了压嵇清柏的肩膀,后者一个弱女之姿,哪撑得住,嵇清柏几乎被压趴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檀章嗤笑了一下,他其实并不在乎嵇玉真的能说出些什么来,单纯就是觉得有些意思,玩腻了便也就腻了,神色厌烦地收回了脚,命道:“来人。”
嵇清柏一个激灵,就怕檀章下一句来个“拖出去砍了”,立马什么也不管了,反正横竖是死,豁出性命不如放手一搏!
檀章只觉脚踝被猛地抱住,他眉心一跳,低头看着嵇玉整个身子挂在了他的腿上。
嵇清柏为什么知道这招有用,是因为曾经在佛境,他就惹过檀章生气。
刚入神境那一百年,嵇清柏了却凡尘,宛如稚子,他真身又是一只食梦貘,贪吃好睡,从不操当神仙的心,后来被召入佛境,为无量佛滋养神海,也没放在心上,一个月后,檀章从莲座上下来,找了半天没找到他那只貘,生平第一次给生生气笑了。
他从混沌真龙到如今的无量佛尊,十几万年的寿数,除了开天辟地的天尊外,还从没把什么人放在眼里过,如今被一个小小的梦神放了鸽子,当真是件趣事。
嵇清柏哪晓得自己惹了老板的不开心,佛境有万重渊,他被檀章从金银财宝窟里拽出来时,还在帮凡人们做着发财的画本子梦。
檀章当时一方佛印便拍出了他的真身,嵇清柏吓得毛哗啦啦地掉,既怕被废了修为,又怕被贬去下界,四只毛绒爪子牢牢抱住檀章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