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清柏叹了口气,他面色复杂,半晌才道:“圣妖的心头血只要用好了,是传说能让凡人成仙的极品,他之前冒然给你服下,我是怨恨他的,却不想现在因祸得福,这滴血,反倒能保你长命百岁,平平安安。”
长生苦笑了下,他丝毫没有什么喜悦之情,低着头,轻声道:“我只想当个凡人,并不愿做这长命百岁的梦。”他伸出手来,掌心对着嵇清柏道,“师父你看,我的生命线已经够长了。”
快到绝顶峰时,南无便不准备再送了,嵇清柏与他作别,最后仍是没忍住,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南无笑了下:“我回来住哪儿?”
嵇清柏理所应当道:“自然住我堂里。”
南无没说话,他盯着嵇清柏看了半晌,嘟囔了一句“我要是毁了这天地,定有你一半功劳。”
嵇清柏没听清,问道:“什么?”
“没什么。”南无叹了口气,他似乎有些恼羞,忍不住埋怨道,“你以前怎么没这么粘人?”
“?”嵇清柏一脸的莫名其妙。
南无抱住了他,伸手轻轻摸过嵇清柏的脸,在他那伤刚好的左眼上多停留了一会儿,嵇清柏只觉掌心一凉,低头看到了一串忘川铃。
“这留给你。”南无说着,他扣住嵇清柏的手,突然张嘴,咬了下对方的唇,“等我回来,你再还给我。”
回到绝顶峰的头几天,长生偶尔心口仍是会痛。
嵇清柏问起来,他又说不太清楚:“好像有种感应似的,不知是不是我想多了。”
妖力越高强的大妖,血脉越是珍贵,嵇清柏知道不少关于妖血的歪门邪说,想来金焰炽凤的心头血定然不会简单到哪里去。
七堂那边对鸣寰的失踪尤为重视,嵇清柏被召去十来趟,几个千年老瘪三轮番审他。
“你下山之前发过毒誓,不会让圣妖入恶。”七堂总督厉声质问,“如今又该怎么说?!”
嵇清柏抬起头,他的表情冷肃:“金焰炽凤本就是超脱六界,但又困于红尘之物,他就算入了恶,也是这天下世人逼的。”
七堂总督怒目圆睁:“满口胡言乱语!”
嵇清柏冷笑了下,他挑起眉,扫了一圈众人,慢条斯理地道:“你们到底是怕这天下生灵涂炭,还是可惜没留圣妖在绝顶峰上,用自己的血脉,养你们这帮道貌岸然的废物?”
他话音刚落,七堂中一片寂静,总督更是涨红了脸,抖着手,结巴道:“你、你污蔑!”
嵇清柏只觉满眼的荒唐可笑,他似乎极度失望,闭了闭眼,吁出一口气:“为了一滴妖血,自相残杀,欺师灭祖。”他看着众人滑稽的面相,笑出了声来。
“你们真是好样的。”嵇清柏笑得眼角含泪,他双目赤红,看着所有人,平静道,“这苍生不因妖物而亡,只因你们的无尽贪欲,才万劫不复。”
第60章卌柒
长生回了绝顶峰后,嵇清柏再也没让他出过胧月堂,师兄师姐们来了几次,也都没见到长生的人,再加师徒两呆的地方本就偏僻,如今更是门庭冷落,无人问津。
堂与嵇清柏彻底翻撕破脸后再没往日和颜悦色的虚假客套,只是碍于他玄境修为,又动不得,堂众人可说是气得咬牙切齿,恨不能饮他血,食他肉。
嵇清柏因为长生有圣妖心头血的关系,不能让他再与派的其他人接触,以免招来杀身之祸。
幸好长生乖巧,整天呆在胧月堂与师父作伴也不觉得寂寞,只是偶尔发呆的时间很长,不知在想些什么。
嵇清柏不是多细腻敏感的人,见过他这样几次后,也忍不住担忧,终于一日午后,阳光正好,两人在院子里赏着春雪消融,绿芽新枝。
“你有什么心事,可以和师父说。”嵇清柏望着院子里的玉兰花树,淡淡道,“怎么身体好了,心思反而重起来?”
长生笑了下,叹道:“也没想什么。”顿了顿,又说,“就是想师弟了。”
嵇清柏皱了皱眉,说:“他已经不是你师弟了。”
话虽如此讲,但想到堂曾经对金焰炽凤做过的孽,嵇清柏的脸色又好看不到哪里去。
长生心善,很是落寞道:“要是我当时注意些,说不定他就不会那样了。”
嵇清柏摇了摇头:“作恶之人永远都能找到作恶的理由,你当时就算注意到了,他的恶念也不会为此消散。”
长生苦笑道:“那他会来报仇吗?”
嵇清柏冷道:“绝顶峰没有那么容易上来。”
长生想了想,似是终于明白为何嵇清柏与堂关系已经僵硬至此,都还留在这儿,只因绝顶峰现在是唯一能护着自己,不被金焰炽凤打扰的地方。